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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钺怔了怔,缓缓抬起脸,雨水从发上流下,淹得眸子发痛,透过水雾迷蒙,他看见了一双澄澈瞳眸。

如雨后放晴的天,映着摔在泥水地里,满身狼藉的他。

那是风姿卓越的少年头一次所觉窘迫,虽只有一丝飞逝,却真真切切出现在少年郎的心里。

雨水如断了线的明珠至天际坠落,又从伞的边缘接连落下,形成一片天然珠帘将伞下小小寸土遮掩。

眼前女孩虽是年幼,颜色却极好,云鬓秀容,面颊微红,一双圆润瞳眸亮得惊人。

她蹲下身子,气息有一些不稳,粉藕色的织缎袄裙拖曳进泥水里,很快便浸上了深色的脏污。

微冷的雨风里,凭空飘来一股桂花甜香。

宋钺眼前,伸来的白净掌心里放着叠得板正的干净罗帕,帕角用金线绣着小小的一个栗子图样。

声音软糯干净,藏着一些焦急担忧,似半分也不嫌弃他如乞丐般的满身狼狈。

宋钺抬起眼去看她。

许是方才同母亲因为参军一事争吵愤然,又或许是父亲的死压在心底下久久不平,无人能诉这听起来十分软弱的伤痛。

他们不会再见,将一别如这雨。

意识到这点,他紧攥着深陷皮肉中的手蓦然松开,一把握住女孩伸来的手,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肆意发泄着情绪。

掌上冰冷的泥水混着血液滴落,染脏了帕子,他声音沙哑,无头无尾。

“我没有父亲了。”

我没有父亲了,他说着,发上的雨珠滚落长睫,顺着眼角流下,像一滴眼泪。

那一个瞬间,少年的悲伤成了每一滴落下的雨,汇聚成地上小小的溪流。

父……亲?

女孩有一些懵怔,这个称呼离她太过遥远,她不明白其间代表的含义,亦不懂少年为何如此悲伤。

但这种悲伤令她想起不久前离开她的姨娘娘,母后说,姨娘娘去了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地方。

她绞尽脑汁,试图用笨拙的言语去安慰,费力想将伞遮住少年全身,连自己瘦小的肩头被雨水打湿也无暇顾及。

“不,不要难过,哥哥……”

金纱帐子里,烧了糊涂的小公主发出模糊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