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致使皇嗣稀少,如今不过只寥寥几人。
御书殿中,龙涎悠悠,一截香灰烧断,悄无声息地掉落在灰堆上。
八岁新皇点烛伏案,奶膘未褪的稚嫩脸上,神色正经肃穆,他眉心拧起小小川纹,颇有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看着眼面前的奏章,乐长明却迟迟不落下笔,似陷入为难。
直至笔尖上凝了墨珠滴落,在奏书上留下一滴显眼墨渍,他才搁置下笔,长长舒一口气,又蜷起手指揉了一下眉心。
一旁的起居郎连忙提笔,认认真真将所见记下:“陛下于酉时三刻对折沉思,提笔不落,疑似遇难……”
小皇帝一时有些无语,他看了眼身着墨绿官服,勤勤恳恳的小太监,老神在在叹了口气,又移回视线。
皇祖母对他要比对阿姊苛严了许多,甚还专程派来起居郎寸步不离记录他的言行举止……
但是没关系,小皇帝打起精神拍了拍脸颊,他势必是要当好这个皇帝的,只有当好了,才能保护好阿姊。
想起母后弥留前的叮嘱和皇祖母对他的期望,乐长明打起精神。
这几日朝上,宋左相针对阿姊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小皇帝愈发肯定,苏太傅平日所言十分有理。
宋钺此人城府颇深,势满朝野,便连父皇之死都好似同他脱不开干系,怕是心思不正,早藏祸心,他必须快些成长起来,自己绝不能叫他伤害到阿姊。
他揉了执笔酸疼的手腕重新提起了笔,继续埋于满案奏书之中。
第二日有一些阴,金銮殿中暗蒙蒙的,始终透不进来光,乐冉坐在垂帘后,只能依稀瞧着轮廓辨人,还是严默中途叫人点起长灯,殿里才亮堂起来。
近日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可谓是国泰民安,众臣就着些琐碎事议了议,又谈及腊月底朝盛宴的筹备,就在宦官拉长的退朝声里行礼退去了。
下了朝后,乐冉困蔫蔫地打了个哈欠,顺手抹去眼角沁出的泪珠。
她耷拉着眼皮,垂下的长睫一颤一掀,娇媚的眉眼中浮着倦意,脚下软绵绵的像似踩在刚晒好的棉花堆上。
这种灰蒙蒙的天色,吹在身上生了凉的风,乃至方才诸臣议事时的低声交谈,都起到好处的催人入眠。
昨日里不曾睡得踏实,乐冉睡前看了那些关于宋钺的真假传闻,以至梦中遭了魇,后半夜被惊吓醒。
醒来的小公主满脑子都是宋丞相面带微笑,拿刀去割人家皮肉的恐怖之景,直到寅时那会儿困得实在不行,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若不是早上绿芽来唤她,险些就又要睡过了时辰。
想起昨夜见闻,乐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