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将要惹出大乱子来,乐冉就有些犯愁。

若皇祖母晓得她昨夜里偷摸溜出寝宫,必然是要好一顿说教的。

小公主撇了撇嘴,踮着脚尖来回张望,琢磨起抄近路的法子。

幽廊长而深远,四下里无人,唯有风声悄悄过耳,夹杂了些许流水声响,似乎是从一旁嶙峋山石后传来。

想起这墙后是什么何处,那双猫儿似的圆瞳水溜溜一转,浮现狡黠。

乐冉卷起袖子,撩起了裙摆。

今日是阴天,灰蒙蒙的厚云透不出半分光亮,连着水面似也不怎么清透了。

月夕池的鱼不多,但却条条是精品,方才露头的几尾金鲤早在那阵动静中摇尾沉水,不知钻躲去了哪处。

男人等了片刻,有些索然无味。

他身旁的篓子里,几尾被钓上来的赤鳞金鲤正摇着红尾撞篓子,蹦跶得十分欢快。

男人往花廊里望了一眼,随手搁下吊竿,石青色的长袖垂曳在地上,沾了几片初秋凋零的残叶。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从他头顶上突兀响起。

男人动作微微一顿,没有理会,戴着墨玉扳指,修长匀称的手指提起竹篓。

下一刻,布帛撕裂声响清脆,急促短暂的一声低呼让男人皱起了眉。

他抬起眼,瞳孔却骤然一缩。

鱼篓被打翻在地,滚了两圈,几条金鲤趁乱蹦跶着落入池中逃出升天,男人怀中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娇小姑娘。

天光从藤叶间隙里穿过,光影斑驳,落在那张小巧精致,透着几分稚气的白皙面容上。

姑娘生得极好,约莫是豆蔻年华却已可窥见美人风姿,眼眉弯弯,肤白如栀,许是受了惊吓,垂下的眼睫颤得厉害,沁着泪珠,像风里枝上的叶,又如花间扑翅的蝴。

小小的一团,又软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

男人眉心轻拧。

乐冉却要吓死了。

踩滑的瞬间,她下意识闭紧双眼,嫩笋似的手指紧紧揪着纱衣,胸膛里一颗心上蹿下跳,蹦得飞快,坠落的恐惧紧紧拉扯她的心脏,令她产生难以呼吸的窒息感,浑身抖个不停。

她要死了吗?

念头转瞬即逝,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或不过是眨眼之间,她跌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小巧的鼻尖被撞得发疼,眼泪下意识夺眶而出,又被贴在脸前的布料如数吸走。

她哼唧一声,像刚会鸣叫的幼鸟。

沉厚好闻的乌檀香气在鼻尖萦绕,湿黏成几簇的长睫颤了颤,乐冉偷摸着掀起眼,视线触入一汪深潭。

微风吹拂,泛起令人心悸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