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向来喜欢清净,在她的追悼会上,一家人都安静地站在旁边,或是沉默不语地看着相片,或是红着眼眶忍着小声抽泣。
独独是远嫁国外连着几年不回家一次的二女儿在当中间哭得昏天抢地,还哭着问姐姐为什么没照顾好妈妈。
葬礼门口,何茶跟魏莱并肩坐在台阶上,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阴郁的魏莱,沉默地咬着牙不让泪腺崩溃,眼神也盯着地面越发的笔直,像是要生生盯穿一个洞出来。
何茶视线扫过魏莱侧面微微鼓起的腮帮,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默默的陪他坐着。
他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天空,一大片的乌灰的积雨云覆在上空,像是给此时偌大的悲伤加了个不透风的盖子。
“魏莱,那天你没在,我们去医院的时候,外婆把我爸妈支开,跟我们说了好多话。”何茶突然说着。
魏莱微直起身子,眼珠挂了几条红血丝,看向何茶。
他继续:“小叶还小不懂怎么回事,一直在哭。外婆就笑呵呵的跟她说话,说完她的又转头来和我说。跟我说了好多,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魏莱闻言鼻尖一酸,倏地把头扭过去,紧紧咬住牙关,绝不让一颗眼泪落地。
良久,魏莱才颤抖着嗓音出声。
“外婆她,明明害怕的要命。还总是安慰我不要害怕。”他哽咽了一下,说:“她……在那天晚上,偷偷告诉我她藏了几十年的小金库。”
不知魏莱的话有没有说完,他弓着背把脸埋进手掌里,发出微弱的抽噎声,身体颤抖着不知是哭了还是冷了。
何茶麻木的动了动眼皮,跟魏莱一样,仿佛在那一瞬间被迫从安逸的星星中醒来,在明白了自己有多弱小的同时,也明白了什么叫做长大。
他把视线投向屋檐,看着上面不断流淌下的雨水,眼前蓦然又闪回曾经的一幕。
在图书馆从没有人出入的后门,一个瘦弱的少年抱着腿坐在台阶,没有往日光鲜的形象,少年面如死灰的仰头,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
何茶慢慢吐了口冷气,那天,雨也是下得这么大,他又是因为什么伤心呢。
后来,到再次遇见童北北,已经是高中时候的事了。
那天,万里无云,烈日炎炎。赶上大中午的午休时间,走读生回家,住校生回寝,其他学生不是在操场踢球就是在教室里午睡。
何茶顶着大太阳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边走边给家里回消息,告诉他们晚上在学校食堂吃,不用给他留饭了。
但下一秒刚推开食堂大门,就和迎面过来的人一个不小心撞了个满怀。
与其说是撞了个满怀,不如说是直接栽倒过来。
何茶被这场面吓了一跳,他连忙托住面前这人,左右环顾了一圈没人,于是正当他打算扶着人去医务室的时候,却看清了那人的脸。
“同学,你还……好…吧。”
是童北北。
“!”何茶下意识后撤了一步,他没想到在高中时候又能再见到童北北,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