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绕住主楼走了一圈,又回到副楼,一看便知那里才是现在日常居住的地方,没什么华丽的装饰,打扫得挺干净。楼下客厅摆着灵堂,一桌白菊花中间供着一幅遗像,画面中是个清秀慈祥的老妇人。
娄先生请他们坐下,让保姆上了茶水,这才继续往下说:“文家老先生早已经过世了,房子的产权本来在文老太太手里。两人膝下共有三个儿子,最大的那个解放的时候正在美国留学,后来就在那边定居了。直到八十年代落实政策,发还房产。老大无意回国,当时也不觉得这房子还能值多少钱,出过一个放弃一切权利的声明。”
“房子地契上是有他名字的?”关澜问,已全然进入工作状态,像是在黑板上画下家族树。
“对,”娄先生回答,“过去确实有这个习惯,长子的名字会跟着父亲一起写到地契上。”
“但他后来提出撤销这个声明?”关澜问。
果然,娄先生点头,说:“就是最近提出来的,文老太太过世,因为是家里的世交,委托了我作遗产执行人,直到公布遗嘱的时候,那边才提出来。”
“这方面应该问题不大,”关澜回答,“购入房产时,长子还是学生,可以推断并无实际出资,而且放弃一切权利的声明也早就过了可以撤销的期限。a 市涉及祖宅继承争议的案例不少,09 年有过类似的判例。”
娄先生很满意她的回答,继续说下去:“然后是次子,七十年代支边去了西藏,在那里失踪。”
关澜回答:“这条线可能需要再做进一步的证实,次子是否走过法律意义上确认死亡的流程,以及有没有留下子女可以代位继承他的份额。”
娄先生仍旧点头,最后才说到关键:“最小的那个儿子,一直随文老太太生活,因为碰上特殊年代,书只读到初中毕业,成年后结过婚,又离了,几年前因病去世。他有个孙子叫文千鸿,是文老太太遗嘱中全部财产的继承人,这次请你和齐律师来,就是为了代表千鸿。”
“那文千鸿的父亲呢?”关澜自然察觉到中间缺失的一代。
娄先生叹口气,道:“千鸿一直跟着曾祖母生活,甚至就连他的法定监护人也是文老太太,他的父母在十多年前就都已经被撤销监护权了,父亲文涛是因为强制戒毒,母亲林珑在国外生活多年,始终未尽抚养义务。直到现在,双方都提出要恢复监护人资格,并且两边都想要得到他的抚养权。”
关澜蹙眉,这二位突然出现的原因显而易见,为了遗产。作为孙辈,文涛不是文老太太的法定继承人,又因为遗嘱被剥夺了代位继承父亲那部分份额的资格,他要从中获得利益,只有反过来在儿子身上想办法了。而林珑本来已经和文家的财产无关,这下也看到了一个机会。
“原本文家财产其实很有限,最大的一宗就是这座房子,”娄先生继续解释,“过去也有人来问过,但文老太太一直拒绝讨论卖房的事情。直到这次析产,又有买家找上来,发现产权并不很复杂,更加动心,出价六个亿。”
关澜这才明白齐宋说的六亿是从何而来,是夸大了的,但也足够有挑战。等于一次开了多个案子,一是代表孩子应对家族内部的继承权纠纷,另一个是其父母各自申请恢复监护人资格,最后又是他抚养权的归属。
“千鸿多大?”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