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曾经见过许多有着清澈双眼的人。有的是年少无知,纯净得如同白纸;有的是立身端正,谨言慎行从无逾越;也有的修为高深,见多识广看透世情。
这些人的眼睛都是清澈的,用比较文艺的说法,就是如同浅浅的溪水,几乎清澈到一眼见底。喜怒哀乐都明明白白,不作半点掩饰。
但和这女子比起来,他们的眼睛却又都不够清澈。
孩童总是想要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的眼睛里面有各种直截了当不作掩饰的渴求;君子总是对自己的言行有所警惕,眼睛里面能看到严格的自律;长者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就算修为高深,眼中往往也免不了有几分疲惫。
但这女子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这些杂质,只有一片纯净。
按说这种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神,应该看起来有一种无机质的冰冷。但她的目光却很平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仿佛像是一个行走在山野之中的游客,随时都会引吭高歌一番,抒发对自然对生命的热爱。
潘龙下意识地就拘谨了起来,行了个礼,问:“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姓毕。”女子回答,“你要画像的话,坐到对面的凳子上,或者站着也可以。”
潘龙点头,走到画架对面站好。
女子从身边箱子里面拿出一支炭笔,在画架的白纸上飞快地绘画起来,不一会儿,就画好了一张画像。
等她说“画好了”,潘龙走过来一看,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用的并非九州世界惯用的工笔描绘手法,而是很罕见的素描写生手法。
九州世界当然也有这种画法,但因为以炭条作画的缘故,被上流社会很看不起,斥之为“难登大雅之堂”。而且这里的画家们讲究“得意忘形”,强调抓住人物、风景的特征,甚至加以夸张,对于一味追求“像”的素描写生手法并不热衷。
一般来说,只有诸如捕快、巡风使这类经常需要“画得像”的人,才会专门学习这种绘画手法。
潘龙倒是也学过这种画法,但他的手艺比起这位姓毕的女画师来,可是差得远了。甚至于,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能画得这么好的人。
反正九州世界肯定没有,倒是前世那些专业的美术人才里面,或许有这个水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