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些什么!”希尔德沉下了脸。
法卡迪奥的呼吸变得愈来愈粗重,赤裸枯瘦的上身汗水滚滚而下。悄然间,那两道可怕的刀疤逐渐蠕动起来,色泽由暗红转为乌黑,到得最后,竟死死地勒入了皮肉深处!
“救我……”七皇子的眼神已涣散,一缕黑色的血液自他喉头的刀伤处蜿蜒爬落,就像是混沌中游出的蛇。
哈特菲尔德远远扬手,回复术与疗伤术的光芒登时覆满了这具不似人形的躯体。
然而那无声的切割仍在继续,随着一声类似于鱼鳔破裂的声响,法卡迪奥的肋骨猛然齐中断折,向外翻出。长长的裂口贯穿了胸腹腔体,一大团肥腻的肚肠自腹中挤出,晃晃悠悠地吊坠在跨下,牵出道道腥臭的黏液。
“您看过自己内脏蠕动的样子么?我就看过,和现在一模一样。”法卡迪奥的眸子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无力地抬起头,勉强现出笑容,“虽然总是不想承认,但我当时真的很怕。父皇,我很想亲手杀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摩利亚人,可惜……”
希尔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体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巨刃自中剖开,裂为两半左右仆倒,自始至终连眼皮也未跳半下。
“很古怪的术。”哈特菲尔德凝注着那血肉上迅速蔓延开来的浓烈暗黑,眉宇间带着深思神色。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胆子就很小,直到现在都是这样。总是想着要证明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论心智,论计谋,我这个儿子也未必就输给了摩利亚如今的掌权者,可惜的是,他的胆色还是不够……”大帝掠了眼仍然雕像般跪在地上的年轻上将,低沉地道:“兰帕尔,我允许你去接替摩利亚东部战线的统帅位置,不过只给你三天时间攻下塞基城,而不是一周。绝不能让摩利亚北方回调的援军赶在你前面,这一点要切记。”
兰帕尔深深地以额触地:“三天之内,帝国的军歌必将响彻塞基城上空。”
他的语声很平静,但希尔德的锐目中却有了宽慰:“哈特菲尔德先生,您为军部研制的那些小玩意,让兰帕尔带去战场试试威力。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子再打下去,只怕是到百年以后也未必能攻入摩利亚的帝都。历练对他们而言的确很重要,但废物终究是废物,就算是浪费了无数次机会,本质却还是很难得到改变。我已经开始有些厌倦了,所以,需要有人去结束这枯燥的一切。”
魔导士浅浅欠身应了,希尔德满意地点头,起身道:“行了,我得去睡会,你们也都忙各自的事情去罢。”
兰帕尔跪伏在地上,斜眼乜着只是保持着躬身姿势的哈特菲尔德,脸上隐现怒色。
“哦,兰帕尔将军,如果可能的话,把那个高明的刺客带回来。”大帝忽顿住脚步,漠然望了眼地面上那具已然完全变成乌黑色的尸骸,淡淡地道:“最好,是活的。”
厚实软和的毛毡,温暖的火炉,足够能吃到饱的面包,一点点烈酒……
所有这些看似平凡的东西,都已变得遥不可及。塞基守军每天所能够面对的,除了冰雪和杀戮,就只有深入骨髓的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