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想到那日在破庙中听余从容所言,此时才有机会问出来。

“妾身听说那边的日子很好过呢,相公为何说北楚也会遣返逃人?”

“你这妇人还在心心念念。”余从容摇了摇头,道:“北楚日子好过是不假,想吸引流民归附也是真的,那些消息就是北楚的探子放出来的。但普通人过去能混得安稳,我这样的过去能有何前程?

出发前我都打听清楚了,就算是举人想出仕,也得参加那所谓的公务考试,除了一些杂学,还要核查考生的心性、务实能力。我要通过这考试也易如反掌,可考上之后又如何?依他们的规矩,得先做三年不入流的小吏,男吏走访乡野,女吏埋首文牍,非有大功不得升迁。嘁,三年又三年,庸庸碌碌……”

话到这里,余从容抬头看到,道:“到西安考进士又是如何?一朝登榜,天子传胪,那是何等贵不可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他遥想着那等风光,吟了一句古诗之后尤不尽兴,啧了啧嘴,又吟道:“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

“瑞朝政权初立,读书人少,我必能高中,并得瑞皇重用,这是唾手可得的高官显贵。反观北楚主政的这位靖安王……”

余从容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向何氏问道:“娘子可知贾似道?”

“是南宋权相?历官太师、平章军国重事,封爵卫国公?”

“不错,贾似道以裙带关系起家,权倾天下,宋恭帝喻他为‘周公’,他抗击蒙元、提倡公田法、废除和籴、干涉科举,税制上他制作了新的官斛……你再看北楚这位靖安王所作所为,与贾似道相像否?”

何氏道:“相公是说……靖安王是像贾似道一样的奸臣?”

“贾似道是忠是奸我不好说,但至少还有‘公心’,人家之所以说他是奸臣,无非是‘公田法’触动了权贵之利罢了。”

余从容沉吟道:“至于王笑……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只知他的所作所为亦有公心,这种人,我敬他,但敬而远之。”

“敬而远之?”

“是啊,人活着要看清自己的位置,都不是走一条道的人,我自是不会去附归他。”余从容道:“我又不是那些吃饱饭就能满足的逃人。”

小女孩余娣问道:“爹爹是骗那些逃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