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少血热,望着那一张张哀求可怜的面容,又听说城墙上正在屠戮百姓,整个人便魔怔在那里。

好一会,他似乎是在心中作了某个决定。

“去城头。”

一众官员心惊不已,连忙把他拉回来,周衍这次却极是执拗,不声不响便又往外走去。

宋信是最明白他的,挥退旁人,苦劝良久,最后死死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双腿。

“殿下!你不能去啊殿下……此事便算是你去了也与事无补,只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便让怀远侯去杀,你只当现在还不知此事……若是以后百姓有怨,殿下只需说是微臣拦着你,到时殿下杀了微臣平息众怒便是……”

周衍嘴唇嚅了嚅,有些不可置信。

“先生?”

两个字吐出来,声音很轻。

“殿下,你明白的……要守城绝不能心软,此事怀远侯做得没错。殿下若是出面阻拦,德州城或许便因此失守……切不可啊……”

“先生?”

周衍似乎有些疑惑,喃喃道:“你是……我的宋先生?”

“殿下……”

“宋先生以前并非如此教导我的……他说‘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他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但现在你说德州城破了,我会死,所以,因为我不想死,便要让人屠尽这城外十万无辜百姓?然后,为了自己的名声,我还要杀掉自己的先生?”

宋信抬起头,脸上也是老泪纵横。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把齐王教得很好,有志向、肯纳谏、懂仁治、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贤君,但就是太年轻了,年轻不是什么错,错的是如今的时局。

时局变化太快,年轻的齐王还没能适应和转变过来,不够虚伪、不够心硬,换言之便是太天真。哪怕他已经比几乎所有十五岁的孩子要成熟稳重,但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