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对他能脱离自己的气机牵引,也大感惊异,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在徐汝愚入水之际,挥掌击向河面。不见水花溅起,陡然数尺见方的河面坍塌下去。
徐汝愚身在河中,只觉身边河水骤然压缩,自己被挤在那处不得动弹。心中骇然:这是什么武功。随之,那被压缩的河水放出巨大的劲力,向徐汝愚周身匝来。徐汝愚不惊反喜,放松自己的身体,任由千丝万缕的丹息侵入自己体内。当丹气行过四骸奇经旁脉,再欲向任脉与经外奇脉冲刺之际,丹田顿生阳火,丹府渗出寒气,分由阳跷阳维脉、阴跷阴维脉于经外奇脉之中鹤顶穴相合成冲和的丹息,带脉冲脉飞速旋拧的消融入侵丹息。不及消融入侵丹息强势不止,继续向任督二脉袭去,至天地窍中欲击徐汝愚心脉之际,天地窍贮存的精元顿时化为精纯丹气将入侵丹气悉数化去。
这股丹气虽与鹤顶空生成的冲和丹气性相近,但愈加精纯,此时源源不断从天地窍汩汩而出,遍及周身诸脉,残存于四骸奇经旁脉的入侵丹息如雪遭汤沃,立时消融得一干二净。这一切在徐汝愚明净如皎皎星空的心神中清晰呈现,如目所睹一般,徐汝愚终于知道自己庞然丹息已化为精元贮于天地窍中。
忆起碧落诀中御精的口诀,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经会阴、尾闾、命门而窜动,夹脊向上,透玉枕直达脑海,继而又下行至丹田,丹田谷实。又按惊神诀行运丹田之息,于各窍鼓鼓欲出。
虽然御精术还只有“有欲观窍”的下层境界,但对徐汝愚来说不啻极大鼓舞。
心神激荡,止水心境立失,徐汝愚终于压不住的连喷数口鲜血。徐汝愚也不惊慌,闭息让水力将自己托出水面。
中年汉子见数团血迹渐渐洇开,数尺见方的水面胭红如染,随之徐汝愚的尸身渐渐浮出水面。不由冷哼一声:本欲留你一条性命,不想你如此不识抬举,虽然我大半力道被河水化去,也不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够承受的。
也不疑他,挥袖将尸体卷出水面。
尸体在半空一滚一滚,就要跌落在他身后的草地上。却在触地之时,尸身攸然横向飘过半方。
中年汉子陡然惊觉,待要回身击掌,却有一股精纯至阳丹气自命门涌入。昊天丹息随念行之,汇积命门,瞬息将至阳丹气化去大半,却又了一股至寒丹气复从命门涌入,阳息回击,欲合阴息。惊神诀。心神大颤,急忙行气去护命门,已经来不及,阴、阳两息相合骤然炸开,命门处一线鲜血如箭激射出来。在自己摇摇晃晃的视界时,那个被自己认为是具尸体的人若流云般卷过宽阔的河面,向北方掠去。
第六章 龙游于野
徐汝愚偷袭得成,将中年汉子击成重伤,此时在雍扬城北的草丛中弓身掠行。
徐汝愚不由暗叹对手功力高绝。自己占据如此优势偷袭,内息也只能堪堪送入其命门穴中,不能再入一分,就是如此,侵袭阳息还是给他化去大半。若非他不防自己惊神诀奇妙之处,受不受伤还是难说。如能再侵入其经脉几分,他就是不死也只能留下半条命,徐汝愚暗感可惜。若他知道,被他偷袭得逞、现在陷入昏迷之中的人乃是梅家第四好手梅铁蕊,怕心中难抑自豪了。
昨夜,梅铁蕊在东城巡视,异情发生,他速到现场查看。见墙上无钢爪痕迹,只道有人凭借自身轻身术跃过高墙,自然不敢怠懈,亲自带队寻迹追出。待他看到徐汝愚完全不据内息的站在他的面前,不由气恼起了轻视之心。徐汝愚入水欲遁时,他自然击出昊天掌,不想此掌激发徐汝愚潜藏于天地窍的精元丹气,被徐汝愚贴身偷袭得逞,郁闷之极的重伤晕倒。
他此行只带有十余人,只余一人在林后约束群马。虽然是被偷袭重伤,但眼前之人能够练成陈氏极难修习的惊神诀,加之过河之时身法飘渺如若行云,不容小窥。梅铁蕊须臾即醒,但是伤势严重不足以自保,于是一面吩咐五人吊住徐汝愚的身影,一面派人急驰青埔、龙游二邑,命两邑出兵封锁挡截,其余人护他回雍扬,加紧大军集结。只恨自己身受重伤,不得不留下数人保护自己,不然其余众人全力追踪,也不惧他能逃脱。
徐汝愚沿河急奔数里,又跃入河中潜行数里,待再度出水时,已不怕猎犬追踪他的气息了。他一面在草地上低飞掠行,一面研究体内丹气运行。虽然身处险境,心情却前所未有的愉悦。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自如的运行体内丹息:丹气行过耳鼓穴时,听力骤然提聚,身后数里,猎犬停止不前的低吠清晰可辨。功聚双瞳,湛然精光,视界之内诸物万状更为生动呈现,对追缀在身后的五人,竟能生出一种模糊的直觉。这种直觉渐渐已辨不清,徐汝愚知道他们已经失去自己的行踪,与自己相隔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