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那时起,田大可与岛津之间的关系便彻底逆转,虽是在自家门口,但这个卫指挥使却被那岛津所制!
以上这个过程,田大可在叙述的时候那是遮遮掩掩,但李彦直且逼问且推测,还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心中讶异,寻思:“这整件事情听来不像突发事件,而像是一早就有谋划的!那群倭人是做好了圈套等着田大可往里面跳啊!不过岛津家就算有智略过人的谋臣在,若不熟悉中国地方上的情况也筹谋不出这个计策来!看来岛津船上还有熟悉中国官场情况的华奸!甚至有可能整个计谋都是出自这华奸之手!”
不过田大可毕竟是正三品的大员,在自家地盘被一群倭人如此戏弄,如何肯罢休?刚好这时李彦直来访,他便顺水推舟,把倭奴藏身的方向暗示与李彦直,这招叫做驱虎吞狼。不想李彦直下海之后,虽然事业搞得风生水起,可就是没和岛津碰到一处去。当时田大可心想莫非那伙倭奴已经回去了?
不料没过多久,那叫秀吉的倭奴又跑了来,指责田大可背弃盟约,竟引来了一头猛虎来害他们。田大可当时心想必是李彦直下海之后这伙倭奴就藏了起来,但随着李彦直在大员海峡影响的扩大,这伙倭奴的处境也就越来越艰难。这时主动权又反过来落到田大可手里,他一开始是想就不管这批倭奴了,任李彦直去折磨他们,但转念一想,心里却冒出一条“妙计”来,便对那秀吉说:“这个李孝廉是很厉害的!你看他在澎湖干的这些事情,使的这些手段,那叫步步为营,逢岛插针!我虽不知你们藏在那个角落里,但这样下去迟早得叫他给找出来!到时候你们就准备着和他硬碰硬吧!嘿嘿,我可告诉你们,这李孝廉乃是我大明的兵家天才,遇到了他,只能算你们倒霉!”
其实李彦直当时在海上战绩未著,田大可也是随口吹捧罢了,不过这时跟李彦直述说时,却将这段话重点调出来讲,讨好之意十分明显。
李彦直却只是冷冷一笑,不太当回事,却说:“你们这么吓唬他们,是要叫他们害怕,叫他们躲进镇海卫来么?”
这件事情田大可本不太想说,但没想到李彦直却先一步窥破了,心中大骇,谔谔道:“李解元……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彦直冷笑道:“如你所言,我在大员海峡步步为营,逢岛插针,这海峡能有多大?迟早还不得给我翻个遍?再加上滨海渔民都愿意帮我,这伙倭奴还能藏哪里去?到那时节,福建沿海也就一个地方安全,就是你这镇海卫!”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要这群倭奴到你这镇海卫中藏身,其实也没安好心!你是打算引他们进来之后,再来个关门打狗,一来灭了这群倭奴的口,二来也可以将他们的货物全部占为己有,对不?”
田大可被他说破心事,一时作声不得,李彦直又道:“可惜这群倭奴的本事却比你预料中还大!嘿嘿,看看那个秀吉居然能诱得那帮佛郎机来袭击澎湖便可知道,他们船上必有高人作全盘谋划!你虽然也有几分心计,但是却还不是这人的对手!嗯,算来当时我与那伙佛郎机正在鏖战,或者是在我取得大捷之后,而那伙倭奴就趁着这个空隙进入镇海卫。你必是打算着先示以虚情假意,笼络住他们,等他们失去了戒心,这才动手。谁知却被对方窥破你的用心,先下手为强,反而把镇海卫给劫了!经年集聚一朝尽丧!哈哈,我猜当时他们必是偷袭你得手,劫持了你,叫你的手下不敢动手,所以这场卫城内的战斗才没有闹大!我猜得没错吧?”
田大可心里本来还勉强在抗拒着,但听到李彦直竟将当时的情况道破,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镇海卫埋伏了奸细?”
李彦直哼了一声,却不回答,只说道:“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我只问你,那伙倭奴如今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田大可哭丧着脸道:“我这回是真的不知道。我……我还盼着李孝廉你能捕获他们,好拿回我的印信呢……”
李彦直一呆,指着他道:“你……他们把你的印信也劫走了?”
田大可无奈地点了点头,李彦直忽然放声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今天如此怕我,原来是有求于我啊!”
田大可勉强整了整声音,道:“李孝廉,这件事情上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无论如何,还请你帮帮忙。大家虽然文武分途,但都是在这福建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再说,我身为指挥使,印信却叫一群倭人给劫了!传了出去,我自己固然要掉脑袋,但于大明的脸面,也不好看。李孝廉你是个心有国家的人,还请爱屋及乌,帮下官一帮。”
李彦直手一摆,道:“别!别乱用不合规矩的话!什么下官!我不是你的长官!我这次出海,只想救回我二哥,其它的事情,不想多加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