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慧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由着张玉凤扶着她走回桌边,重新瘫坐在椅子里,仍旧抓着老丫头的手道:“玉凤你说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嫁了个没良心的,临到这大把年纪的时候,该是想享儿子清福了,却要眼睁睁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张玉凤默叹了口气,拿出帕子为她拭泪。
她心里明白,这种时候,越是劝越会劝不住,等同于火上浇油,遂转移话题道:“常公公那边吃好了么?服侍公公的下人都交代好注意事项了么?”
郁泓郁郁不得志,已成破罐子破摔姿态。表面上尚能勉强应付常余庆,别的地方,比如这太监用什么酒菜招待,安排睡哪个厢房,白天晚上为他安排些什么娱乐活动等等,郁泓都甩手不管。冯慧茹是当家主母,这些琐碎之事自然就得接过来,否则那老太监回京在皇帝跟前说上几句坏话,郁家就更加没了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郁泓什么都不管,冯慧茹既要挂心儿子死活,还得强打精神招待客人,打理后院,身心俱疲。短短十来日,瘦了一大圈儿,样貌都脱了形。原本饱满富态的脸颊,颧骨都突出来了。
听到张玉凤问起,冯慧茹果真止了哭,脸上堆满了怒意:“那死太监太可恶了,明知道我儿子都这样了,他还非要吃喜酒!吃酒就吃酒,你说说他是不是诚心的?竟叫我和老爷陪!我真是……玉凤你知道吗?这一晚上陪那死太监喝酒,我强颜欢笑,心情就跟上坟一样难受死了!”
张玉凤抓着冯慧茹的手紧了紧,温言开解道:“咱们没请宾客,家里就老爷和您撑着场子,其他人都是下人,没资格陪他。他远道而来,终究是客,还领着皇命,您不应酬他,谁应酬呢?”
冯慧茹的情绪平静了些,不说话了,继续垂泪。
张玉凤只得再度找话题,“老爷人呢?”
冯慧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恨恨道:“他?常太监一离席,他就摔了杯子走了。我追到门口,看他由着小厮搀着,往李小莲那贱人的院子去了。”
张玉凤又默默叹息了一声。
嫡子伤重弥留,老爷不闻不问,忒凉薄了。
真是无论转什么话题,都是一把辛酸泪。
张玉凤不敢再启话题,只好陪着她家小姐默默垂泪。
忽的,外面传来欢天喜地的声音:“夫人,可喜可贺!”
二人抬头,就见春燕打帘子兴冲冲地闯进屋内,一脸喜色:“夫人,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