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之前,他还是个不知道猪肉多少钱一斤,分不清水稻和小麦的金贵的少爷,被迫加速成长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他们这个身份的人。
即便心如刀割,以蝼蚁之力去扛自己根本抗不过来的东西,明面上也不能显示出半点的力不从心来。
外头的人一句一句“年少有为、青年才俊”的赞誉,进到耳朵里,他其实一点都不觉着好听,那几个字太重,代价太大,别人不明白,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看着林书程的侧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才十三岁,林爸爸去世的时候他才十五岁,林妈妈走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
那时候沈齐润自顾不暇,这几年也的确是一点都不曾尽心的,让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一点一点的熬过来,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好容易算是长大了些,他又把人给睡了……
他神思一乱,差点忘了打方向盘转弯。
时间清缓,好像跑的很慢,一转眼的功夫又似白驹过隙,不可捉摸,林书程从浅眠渐渐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他睁眼的时候,沈齐润开了车门走了出去,好像是到了家门口。
也可能是沈齐润要给车加油,总之是没有叫他,他依旧在车上半躺着眯着眼,想要再续上一觉,可又怎么也睡不着了。
实在睡不踏实,车坐上又没有创伤舒坦,他不大情愿的睁了眼,车里很暗,往前面探路的探照灯却没有关,远远的射出两条明亮的光线出去,落在门口相拥在一处的一对男女身上。
他揉了揉眼,那男人背对着他站着,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光看背影他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女人穿了一件浅驼色的大衣,顶着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他们跟车的距离不过四五米,林书程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她带着点点桃花泪的脸。
车内的暖气开的足足的,身上盖着的毯子也该的严实,从身体最深处冒出来的一层寒气顷刻便将他整个人从头包到了脚。
他坐直了身子,听不清楚外头的人在说什么,却清楚的看见沈齐润一动不动的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林书程觉着自己有些熬不住。
他忽然笑了笑,借着微弱的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他自己坐在车里畏首畏尾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