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可能会努力奋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让父母也能看到自己的优点;也有可能会因为父母对自己吝于表扬,而对哥哥产生抵触情绪,继而厌恶这个早逝的大哥。但他都不是。
曾凌波的记忆里,无论是哥哥维护自己、照顾自己,所有美好的一面都极其清晰,他从小性格偏软,小时候被欺负了,常常是哥哥给他找场子,这就让他更加崇拜自己的大哥了。
从三岁半起,他就失去了哥哥,每每想起大哥,他都会心中遗憾怅惘。这次能再见,完全是意外之喜。本来他是应该兴奋不已的,但一想到哥哥这几年来对自己奇怪的态度,恶劣的捉弄,他又莫名有些恐惧,害怕两人见面的情形不会如他预想的那样融洽。
此时此刻的他怀揣着这些复杂的情绪,站在了操场边缘,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围墙,踟蹰不前。
那就是个很普通的围墙,约有两人高,墙下种着两棵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厚厚的一层枯叶铺在地上,犹如一块金色的地毯。
戏精女鬼顺着曾凌波的视线看去,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问:“小小曾,怎么停下来了?”
小雪热衷于给别人取外号,以前不知道捣蛋鬼和曾凌波的关系,她一向都是跟着人民群众“倒霉蛋”的乱叫,后来知道了真相,她就开始偶尔称呼曾凌波为小小曾了。曾凌云是小曾,那小曾的弟弟不就是小小曾吗?
曾凌波心中情绪复杂,没有注意听女鬼对自己的称呼,他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哥就在这里吗?”
说完,也没等身后的两人回答,他眼中仿佛氤氲了一层薄雾,神情看着十分悲伤,声音却还是很平稳,“我哥哥就是在这里去世的。”他抬手指了指那面单调的围墙,“就在这面围墙外面,他死在了轮椅上,死在了爸妈面前。从哥哥去世开始,我有空的时候,都会到那面墙底下看看,跟他说说话,想象我哥以前的样子。爸妈有时候也会来,但他们还是更喜欢去郊区的墓地,带点供品去坟前陪他。”
曾凌波回忆着这些年的过往,思绪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顾婉和戏精女鬼都没有打扰,而是静静地听他诉说。
“因为哥哥的原因,虽然我一直期盼这个世界有鬼,但从来没有指望真的能再见到我哥,本来很高兴,但是后来一下知道了我哥这几年对我做的事情,我……”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顾婉和戏精女鬼都明白他的意思。
捣蛋鬼对曾凌波的恶作剧是连续而持久的,让他遭受了很多非议。流言蜚语可杀人,即使他心胸再宽广,毕竟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面对一些恶劣的贬低诅咒话语,也同样是会愤怒难堪的。
现在知道这些伤害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的哥哥,也无怪他此刻心中彷徨,踟蹰不前了。
“如果你不亲自去问,又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顾婉轻声劝道。
深秋的风掠过枯黄的草地,将这句话吹散在秋风里。顾婉的声音虽低,曾凌波却听到了,他彷徨的神色倏然坚定了起来,冲着二人点点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朝着空无一人的围墙走去。顾婉二人也随之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