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湿着睫,掀起难得真实的泪眼,去看身边的高影——青年迎光而立,眉宇如刻,似了无生机的玉像,又似无所不知的神祇。
许久之前,魏玘就知道了。
他所遭遇的危险与行刺,并非全部来源于太子,近有四成乃郑氏所为。
甚至,连郑昭仪方才抚过的手背,也留下了郑氏所致的伤痕。
郑氏的目的,是要趁他羸弱、青稚,推他入深渊,让他濒临绝望,再予他庇护、给他希望,做他唯一的恩人与靠山,换他长久的忠诚和驯服。
这个办法足够狠毒,也卓有成效。实施三五次后,年少的皇子很快就上了钩。
那时的魏玘确实相信,郑氏当真是他的盟友与家人。
所以,他倾囊回馈,谨遵郑昭仪教诲,与郑氏族人交好,为郑氏子弟的过错而善后,甚至动用皇子举荐之权、推举郑氏后人为官。
只可惜,郑氏的手脚不够干净,到底露出了破绽。
在魏玘暗中探查、获知真相的一瞬,满怀的信任犹如尖刀,为他刻下入骨的厌恶。
而今,光阴如梭,峰回路转。经历了无数个韦编三绝、履薄临深的日夜,他终将那厌恶炼锻为剑,抵住了仇敌的咽喉。
他不必再虚与委蛇、曲意逢迎,因他羽翼已丰,足以将郑氏吞入腹中。
——只要他们审时度势,学会服从。
魏玘眸光幽邃,凝视着呆滞、颓败的妇人,任由寒光爬上眉峰,泛着近乎冷酷的慈悲。
“母亲教过我,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他退开一步,又旋身,向殿外走去,只将冷沉的话语留诸旁人。
“我可以宽恕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