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对等关系 时千辞 3639 字 2023-03-19

沈见清回过神来,僵硬地往出走了十来米,双腿才恢复如初。

她找到值班护士,告诉她秦越的心肺不好,请她过来把输液速度又调慢了一点,之后去医院里的小卖部买来盆和毛巾,给她擦汗,顺便物理降温。

一切忙完,时间已经走过四点。

沈见清满身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也满身是汗。

手心都是。

摊开来一看,手指还在隐隐发抖。

沈见清蹙眉,迅速蜷起手指。

片刻后,她直起腰,手绕到背后,捏着衬衣抖了抖。

背部袭来的大片凉意和秦越的低哼几乎重叠。

沈见清顾不上自己,立刻起身坐到床边,伸手摸着秦越的额头,叫她,“秦越?”

秦越沉重的眼皮动了动,没能睁开,但她紧锁的眉头在沈见清手触上去那个瞬间松开了,抿成直线的唇也张开一点缝隙,随着呼吸,把灼热的气息一次又一次喷洒在沈见清小臂上。

沈见清条件反射抬了一下胳膊。

视线定格,看到秦越烧红的脸颊,她的胳膊又缓缓落回来,横过贴在秦越额头上的手,安抚似的,用拇指一下下磨蹭着她的鼻根。

角度漂亮得无可挑剔,附着在鼻骨上的皮肤却触手滚烫,脆弱得让沈见清不敢用力。

本来就不活泼的睫毛也耷拉着,因为难受轻轻颤动。

嘴唇干热,血色浅淡,一眼看过去全是病态……

沈见清手抖了一下,已经麻木的心脏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填满,汹涌、缓慢,又酸又胀。

这才是她第一次见秦越生病,医生就用到了“猛”这个字眼。

过去呢?

以后呢?

吃口饭都吐,秦越……

“你到底是想心疼死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后怕和哽咽,把沈见清吓了一跳。

她过去没少和秦越说“心疼”这个词,早就能说得心平气和,不费力气。

今天是怎么了,语气、感觉完全不对。

沈见清咽了咽干涩发紧的喉咙,忽然发现胸腔里那股陌生的酸胀感还在持续发酵。

她低下头,用力咬了一下牙关,才勉强压下去少许。

下一秒,秦越依恋似的,用滚烫的额头在她手心里轻轻一蹭,又立即膨胀得像是要炸开。

沈见清定在那里,理智和情感剧烈碰撞片刻后,呼吸变得静悄悄的,脑子里空荡荡。

她随着本能落下手,捧住秦越滚烫的脸,疼惜地说:“阿越,没事了,乖乖睡一觉,起来就不难受了。”

秦越双眼紧闭,透着脆弱的睫毛在灯下闪了闪,将滚烫侧脸也蹭进沈见清手心里。

————

上午十点,已经退烧的秦越终于清醒过来。

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秦越恍惚得反应不过来。

她木讷地望着天花板,想等脑子里那阵空白过去。

微弱心跳碰撞着胸骨。

秦越感到口干舌燥,忍不住咳嗽起来。

第一声刚出口,她冷冰冰的手猛然被人握紧。

秦越本能朝那个方向看,和在床边趴着睡了还不到十分钟,就又一次惊醒的沈见清撞上视线。

惊喜和胸腔里经久未散的酸胀交织在一起,炽烈澎湃,然后,理智就不受控制了。

沈见清迅速起身,却因为体力不支晃了一下,握得秦越更紧。

“沈老师。”

秦越嗓音的沙哑,狠狠研磨着沈见清动荡的理智。

她还来不及等头上的那阵眩晕过去就坐到床边,手从秦越脖颈里摸上去,辨一辨她的唇,低头吻住。

帘子外面脚步声匆促。

她们吻着对方,不带,却更加激烈而灼热。

许久,热情渐退,两人分开,默契得谁都没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追根究底,好像它只是秦越死里逃生后一个普通仪式。

沈见清坐在床边,熬了一夜的嗓子很干,“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秦越点了一下头,说:“没劲儿。”

沈见清:“正常,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午饭,吃点东西就好了。”

秦越:“嗯。”

秦越问:“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沈见清说:“你闺蜜也跟着,看你输上液才走的。”

“一晚上没睡?”

“废话,你都快烧熟了,我能睡得着?”

“秦越,你不是挺会照顾自己的么,之前睡我车上,知道给自己盖个外套,早餐必须吃,一日三餐要准时,这次是怎么回事?”

沈见清低着头,和秦越对视着。

秦越的道德被沈见清眼里的疲惫击中,往前扑一下,偏又在下一秒记起了她藏不住惧意的吻,然后就被她瞳孔里区别于随口一说的心疼和后怕轻易驯服了。

秦越说:“不知道。”

沈见清轻笑:“果然是个傻子,自己怎么生病的都不知道。”

秦越问:“你知道?”

沈见清:“还是废话,昨天我送你来的医院,你闺蜜也跟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秦越“嗯”一声,没再说话。

沈见清也沉默着,片刻,没忍住开口,“秦越……”

沈见清眉心蹙了一下又松开,像是在思考权衡接下来的话。

过了一会儿,沈见清取过桌上的保温杯,倒出来一点,捏着勺子给秦越喂水,自然得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被薄薄一道帘子隔开的空间忽然陷入寂静,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外面的人声、机器声全部都被隔绝在外。

喂好水,沈见清抽了纸,帮秦越擦干净嘴角的水渍,说:“我去买饭。”

秦越动了动嘴唇,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轻短的,“嗯。”

沈见清挽着大衣出来,遇到昨晚接诊秦越的医生,他还在值班。

医生先一步提醒:“你昨天送来的那个女孩儿退烧之后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她身体弱,接下来的两三天要密切留意,肯定会反复发烧,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不持续高烧就不用再过来。”

沈见清熬了一晚上,头疼,闻言勉强笑了笑,说:“好,麻烦您了。”

医生:“客气了。”

目送医生走远,沈见清忽然觉得累,她侧身靠着墙,脑子里乱糟糟的,关向晨昨晚的话和医生刚刚的话在里面反复纠

缠。

关于纠缠的结果,在她最后一次叫秦越的名字,或者,在她没控制住自己去吻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江坪的冬天寒冷漫长,她想把秦越带回去照顾。

可经过之后的犹豫,又被她否定了。

有些话不经认。

比如福利院那天,她脱口而出说秦越的好,说她很适合谈恋爱,说她有足够的资本让她放低姿态试着追求,说……我姐让我哪天遇到心仪的女孩子了,放心大胆得去喜欢……

这些话她认得轻松,后来见到秦越也表现得若无其事,可心里呢?

拉扯推搡,翻江倒海。

她已经习惯了秦越的好。验证完方案,秦越说要走,她的第一反应是失落,但若是挽留,那些被她认了的话怕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然后呢?

她要追求秦越,和她谈恋爱吗?

她哪儿敢。

她浑身充满危险,早就不配谈恋爱了。

所以她只能否认。

可是否认了,秦越谁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