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悲该死,花危该死,蔼风该死,萧弥该死,董谣也该死。
没道理他们都下地狱了,董谣还在天界快活度日,做什么天孙侧妃。
“刚才是我太冲动了。”黎谆谆摆出笑脸,走到紫衣仙官前赔罪,“还请仙官看在我师妹的份上,莫要与我计较。”
此言一出,董谣原本就扬起的头,挺得更高了。
黎殊在修仙界再能耐又如何?
即便她夺得宗门大比的魁首,即便她大仇得报手刃花悲做了天山掌门,最后还不是要靠欺骗张淮之得到的元神飞升成仙?
她如今可是成了天孙的侧妃,而黎殊只能在天界做一个小小的仙娥,端茶倒水的伺候别人。
纵使黎殊费尽心思成了仙,却依旧比她董谣低上一等。跟仙官起了争执,还要借着她的名才能摆平。
如此一想,董谣便觉得心中爽快极了。
她看向紫衣仙官:“我与师姐许久不见,劳烦仙官将我师姐的仙籍迁入天孙府邸,也好全了我和师姐的同门情谊。”
董谣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同门情谊’,也不过就是让黎谆谆换了个地方做仙娥。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黎谆谆都搬出了天孙侧妃,而天孙侧妃也亲自开了口要人,紫衣仙官看在天孙的面子上,自然是打个哈哈便将此事圆了过去:“不妨事,大家往后都是同僚,还要请仙娥多关照。”
说罢,他走到被蛊雕一翅膀劈烂的桌子前,捡回了仙籍名册,手执金錾墨笔将黎谆谆的仙籍迁入了天孙府邸中。
便如此,黎谆谆成了天孙府邸的仙娥。
她一早就知道,董谣既然出现在南天门外,说明董谣上了天界后,一直在暗暗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董谣得知她飞升成仙后,迫不及待赶来此地寻她,便是为了将她要进天孙府邸中。
如同黎谆谆厌恶董谣一般,董谣也痛恨着她。若不是她横插一脚,董谣如今怕是已经跟张淮之“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再不提当初在天山上,黎谆谆用那只灵宠药药坑走了董谣三千极品灵石——那可是董谣几百年间在天山积攒的全部积蓄!
即便是到了现在,董谣仍在悔恨自己晚了一步赶到鹿鸣山,让黎谆谆抢了先机。
天孙再好,也比不得天道化身的张淮之。
夺夫之仇,董谣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报复的机会,董谣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自己天孙侧妃的身份,让黎谆谆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这一路走来,师姐必定是辛苦极了。”董谣笑着道,“快随我去天孙府邸歇歇脚……”说着,她视线不经意扫向蛊雕:“仙官方才也说过了,灵宠带不进九重天内,还请师姐不要让仙官作难。”
多日不见,董谣在人前仍是那一副虚伪做作的模样,黎谆谆也不揭穿她,看了一眼蛊雕:“你去无妄之海。”
蛊雕挥舞着翅膀,不满的‘呷呷’叫了两声:你不要我了?
她忽略蛊雕的不满:“去给他传个信,省得他跑到天山去闹。”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黎望了。
前两日黎谆谆许诺黎望,至多三五日就去无妄之海寻他,那时她未曾想到张淮之的元神已是到了渡劫期。
而她如今被天界绊住了脚,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等她收拾完董谣下界时,无妄之海怕是要过去几年时间了。
依着黎望的性子,定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届时满世界追杀她,若是找麻烦找到天山去倒也不要紧,但要是找到萱草山上,对张晓晓不利,那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蛊雕虽然不情不愿,却也无法违背主人的意志,只好挥舞着翅膀俯冲下了天界。
直至蛊雕飞得远了,黎谆谆要跟着董谣离开时,那紫衣仙官禁不住问了一句:“不知仙娥这灵宠是什么品种?”
他分明听到了黎谆谆提及无妄之海。
这些年紫衣仙官录入的仙籍不少,但极少有修士能将灵宠带到天界来。毕竟灵宠是凡间之物,到不了南天门外,便要被天界浑然自成的仙障屏蔽在外。
而黎谆谆不光是骑着那巨鹰来到了南天门,那仙障对于它而言,也如无物一般,来去自如。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紫衣仙官一眼:“它叫蛊雕。”
“……”他嘴唇张了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蛊雕,上古异兽之一的泽更水凶兽。
若是他没记错,这应该是魔种黎不辞的坐骑……蛊雕这般认了主的凶兽,怎么会甘愿听从一个小仙娥的命令?
紫衣仙官怔愣之时,黎谆谆已是随着董谣踏进了九重天内。
远处摇光隐隐浮动,五色祥云不绝,如浪滚千层,漠漠茫茫。
董谣身后跟着两个粉衣打扮的仙娥,她方才在紫衣仙官面前还对黎谆谆言笑晏晏,此时四下无人,她便扬头走在前面,仿佛将黎谆谆遗忘一般。
那高傲的模样,活像是一只孔雀。
直至踏入了天孙府邸,董谣更是连装都懒得装了,她走进寝院中,端坐在清紫檀圈椅上,捧着八仙桌上的青瓷描金茶杯呷了一口茶。
茶水还未入口,她便倏而变了脸,将精致雅贵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这茶怎么是冷的?”
不偏不巧,那茶杯就砸在了黎谆谆的脚下,摔裂崩碎的瓷片溅了一地,连带着茶水也泼在了黎谆谆的嫁衣上。
看着被浸湿的嫁衣,董谣便不急不缓地笑了起来:“哎呀,师姐莫要见怪,我这两日身子不舒服,喝不了冷茶……”
那两名随行的仙娥神色委屈,却也不敢多言什么,只是一个默默清理地上的茶杯碎片,另一个则上前准备重新给董谣斟一杯茶。
但还未摸到茶杯,便听见董谣冷笑道:“怎么就显着你了?”她用眼挖了那仙娥一下,手臂搭在八仙桌上,似是不经意道:“我师姐与我同出一师门,最是了解我的习性,如今又成了天孙府邸中的仙娥……”
“这般说来,往后便由师姐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好了。”她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师姐,你给我斟一杯茶水可好?”
董谣勾着嘴角,话音中不免含着几分讥诮,她几乎不掩饰自己的恶劣,口中叫着师姐,却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黎谆谆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董谣话语中的羞辱一般,她只是垂眸扫了一眼自己被茶水打湿的衣摆,然后竟也掀唇笑了起来:“好啊。”
她走到八仙桌前,将掌心贴在茶壶上,稍稍添了一丝法力,不多时便将那茶水烧得滚热沸腾起来。
董谣虽然察觉到了黎谆谆的举动,却并未当回事,她只当是黎谆谆从未伺候过别人,这才会连茶水要几分热都不知。
总之那茶水,董谣是不会喝的,她不过是想羞辱黎谆谆罢了。
待到黎谆谆将凉透的茶水温热,便提着茶壶往茶杯中慢慢倒了进去,氤氲的水雾气袅袅腾空,她握住茶杯向董谣敬去。
即便隔着微凉的茶杯,她指腹都能隐隐感觉到灼烫,她却面色不改,将茶杯稳稳当当端到了董谣面前:“天孙侧妃请喝。”
见黎谆谆还算识相的用了敬词,又一幅低三下四的模样,董谣心底升起说不出道不明的爽感。
她等这一日等了许久,只盼着能将黎谆谆踩在脚下,将那往日受过的气,受过的辱,一一讨回来。
董谣勾着唇,轻蔑地笑了一声,便伸手去接黎谆谆手中的茶杯。可还未触碰到那茶杯,黎谆谆却倏而松开了手,杯子里滚烫的茶水一股脑泼在了董谣的腿上,连着茶杯一起砸了下去。
也不知黎谆谆是有意无意,那茶杯不偏不倚砸在了董谣的膝盖骨上,只听见清脆一声响,茶杯裂成了两半,而董谣也后知后觉感觉到了那浸透衣裙布料,渗进皮肤里的滚烫之意。
伴随着膝盖骨隐隐传来的钝痛,董谣几乎是从那清紫檀圈椅上跳了下来。她忍不住抖落着双腿,试图平息双腿上滚热的湿意,另一只手则下意识捂住被茶杯砸中的膝盖骨,微微蜷着一条腿,略显滑稽地蹦跳着。
自从董谣随同天孙回了天界,她在外人面前便是一幅端庄贤淑的模样。纵使私底下不免刁难苛责府中仙娥,意图下一下马威,表面上亦是维持着优雅的姿态,何时在仙娥面前这般失态。
那两名仙娥想笑又不敢笑,一时之间,忍得好生辛苦。
“哎呀,师妹你没事吧?”黎谆谆面上惊慌不已,伸手去拍打董谣的衣裙,“你怎么到了天界之后,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连一杯茶都端不稳?”
她掌心用了十分力,拍得董谣尖叫不断:“别拍了,别拍了!”
原本就被热水烫得皮肤生疼,又让黎谆谆这一顿胡乱拍打,她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