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回去吗?
这个样子我回得去吗?杨幼清听见身后的屋门响动,即刻转身,看到一脸愁容的白树生送大夫往外走,便问道,能治吗?
提着药箱的大夫长叹一声,深深弯腰作揖:实话实话,莫说老夫,就连老夫那耄耋之年的恩师也无计可施。监察大人,病床上这孩子如今就像是一个破罐子,一碰就碎,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
我知道了,小白,送客人出去,杨幼清挥挥手,背过身来望向戎策,你去沙石城驿馆等着拿药,若遇见战文翰他们不要说廷争的事情,让他们去雪山等候。
戎策一听变了脸色,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说道:您要去雪山?那地方邪门得不得了,我这伤疤一疼准没好事。是不是您当年在军中的时候听说雪山下面有宝藏?还是
你还记得在青丘的时候,沈景文说过什么?杨幼清打断他,相由被斩杀之后,青丘、扶桑和黄泉都奉命保管一颗蛇头,那上古神域昆仑是否也牵扯其中?宥州虽然在朔绎通商的十里界限之内,但血侍出现并非单单是追击入魔者。
戎策不做声了,挠了挠耳朵后面的伤痕,说道:那您小心行事,廷争那家伙满肚子坏水。
赶紧滚。
戎策麻溜跑到门外,半晌白树生回来,一屁股蹲在庭院里的石头上,忧愁的模样十年难得一见。杨幼清将桌上剩下的炸鱼递给他,白树生起身道谢,然后接过来,倒是不着急往嘴里塞,仍是心事重重一反常态。
更加反常的是,白树生眼圈微微泛红。杨幼清笑着问道:你关心他?
说不上来,白树生回忆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关心这词好像和他从来不搭边,有一天过一天的小百户每天的目标就是有命晒太阳,但总之是我招惹的麻烦,让人家受过,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如果我当初他也不会从此拿不起剑。
他本是最无忧无虑的一个,没有家人没有亲戚,也不会被人抓把柄捉弱处。所以当时他敢戏弄入魔者,把六十甲子的头领惹得火冒三丈然后撒腿就跑。而现在,好似有一扇门在他身后关上,关住了过往的洒脱快意,也让他无处可逃。更让他心里难受的,便是廷争义无反顾挡在他身前,毫无怨言替他受过。
小白,他醒了之后你跟他说,他不欠你的。
我跟他说过,先试着做朋友,他不肯,非要尽什么兄长职责,我有什么办法?白树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他的心好似被人攥住了一般喘不上气,他怕廷争再也醒不过来。白树生体会过失去,朋友、同袍还有他如父亲一般的师父,但都没有今次这般揪心。
也许骨肉相连的亲兄弟之间,有种莫名的感应。
他不能死,白树生心里想,无论如何都要救他。无论如何,就算是拼了命都要让廷争活着。这样的心思忽然坚定起来,在心底无数遍回响,白树生感觉到眼角落了一滴泪,慌乱用手背擦了去。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杨幼清忽然一阵头疼,心想旁人的家事他还是不要馋和。沉默中,白树生吃了半条鱼,准备去看看廷争的伤势,忽然听到大门的门环被人扣响,且是不紧不慢的三声过后,停顿片刻,再不紧不慢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