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尼,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的,怂。"
小法师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我真的不懂,你注定要被压趴下,那为什么不在这之前先自己选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呢?为什么非要等着被推倒呢?"
"合着被推倒的不是你是吧。"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这么选择。"
"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被之前的学校劝退。"
"这也是为什么全大陆最好的魔法学校接收了我。"
约翰翻了个白眼。
"一想到未来法师界的中流砥柱会有你这样的家伙,"他说,"我就觉得距离下一次十年凛冬就又近了些。"
莱尼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用起了十年凛冬的典故。
"你终于开始看我给你的历史课本了?"
"没有。我请盖沙夫人给我讲了讲。"约翰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我就是不想练阅读你能拿我怎么样?他接着又说道:"说起来那头龙真的好蠢,堂堂一个半神被巫师耍了还死了。你确定这里这位赫莫斯叫自己赫莫斯是由于那位寒冰的赫莫斯吗?会不会是为了某个凡人赫莫斯呢?——要是我的话绝对不会想和蠢货扯上关系。"
"龙向来崇拜的是力量不是崇拜脑子。虽然它的故事听起来很蠢,可那毕竟是,"莱尼抬起头露出些许憧憬,"半神啊。死亡后的魔力污染竟然波及全大陆持续十年之久。"
约翰差异地看着他。
"你号称只关注传奇,"他说,"可你之前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对这位半神有多少了解的样子,查了书才想到这个人物。"
"我关注的是活着的传奇,"小法师一本正经地生命,"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花时间去看考点之外的材料。"
"……我是不是应感动一下意思意思?"
"把你的表演力气留着明天去应付那龙吧。"小法师说。他合上书,抽出一张纸,低头开始写信。
聊天活动结束了,约翰觉得无聊。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睡的很好,一夜无梦。这证明昨天晚上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只是某种心情和愿望的产物,而不是像故事里常讲的那样,是"上辈子的记忆"。
*
盖沙夫人是位和蔼慈祥富于同情心的女士。约翰觉得她对赫莫斯展现了比一般人更多的同情心和关照,不亚于对待楼上那个被她和她侄子认为是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当赫莫斯提出了他的请求——让约翰当他的向导陪他逛逛这个镇子,他按小时付给他们薪金和补偿时——她欣然答应了,告诉约翰回来时顺便买些笋子。
约翰只好披上大衣跟赫莫斯走出了小旅馆。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真没必要巨细无误列在这里,主要是,我们的主角,约翰·多伊先生全程都心不在焉,好像又在故意挑战龙的耐心一样。自然他并非故意,他出门的时候也想着要好好表演一下什么叫热情好客,他并非不善此道,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这头龙,他就有一种抵触情绪,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他觉得很无聊。
赫莫斯倒是津津有味。他走在街上的表情让约翰想起多丹先生。有一次,他看到艺术家先生安静地站在田埂边,聚精会神的看那里的杂草。约翰觉得赫莫斯看这镇子就像多丹看那些杂草,它们对他来说是那么平凡,渺小,不值一提,他却对这样的事物投以那么大的关注,如果不是在作秀就实在是无聊得快要发疯。约翰很庆幸自己还没无聊到那种地步,需要从草上找有趣。那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傻了。
“我上次来时,这里还没有邮局。”他突然听见赫莫斯在跟他说话回过神,约翰发现他们正经过本地的邮局。那个邮局墙壁斑驳,很有年代感,约翰一直觉得人们应该抽空把它翻修一下。
“是嘛!”约翰说,“那还真是沧海桑田啊!”
然后他继续走神。他开始想到,盖沙夫人对海泽尔先生的偏爱某种意义上就是她对多丹的偏爱。她觉得他们都是很可怜的人,是正常社会里格格不入的边缘人,是生性孤独的人——但如果她知道海泽尔先生这副样子是装出来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如果这位好心的夫人知道她错付了她的母性,海泽尔可不是和多丹一样,海泽尔的疏离是因为它是龙而不是它不擅和别人交往——她会怎么反应呢?她是会轻轻失望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那些值得她去关照的人,还是会觉得怒不可遏呢?她受骗了……
于是时间就基本这样过去了,在赫莫斯偶尔蹦出的几句话里,在约翰干瘪的回应里,在沉默里,过去了。对约翰来说,这些时间过的不算有趣,但也不算难挨,感谢诸神,这龙放任了他的走神。
他们最后来到了野地里。赫莫斯停下脚步,旷野上突然袭来一阵风,把他的帽子吹跑了。龙抬起手,风停下,帽子落到了不远处齐腰高的杂草里。他没有捡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散步。”他对约翰说,“你更喜欢打猎,或者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