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着不跟,眼神却一直在慕昭身上粘连,一直到她消失到游廊拐点。
慕昭将奶奶带到卧室里,让奶奶在沙发上坐下稍等,她到床头柜处,弯腰拉开抽屉,取出几张设计稿。
再到奶奶身边坐下,拿给奶奶看。
“沉沉这孩子,做生意有脑子,这方面也是强项。”奶奶认可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本以为那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设计旗袍的。”
“……”
这辈子都不会再设计旗袍?
慕昭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奶奶眨眨眼,眼周纹路加深,“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回家很晚,带着一身的酒气。”
在那个晚上,奶奶端着醒酒汤在他门口站很久,终于等到他来开门。
门打开——
男人双眼猩红,眼里的红色血丝横生纠纵,脸孔苍白阴郁,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
奶奶看见他身后满地的碎纸,从那些纸张碎片里,可以看见上面碎裂的旗袍线条,零乱小色块,或是成稿,或是半成稿。
奶奶担心得不行,追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最后,男人都没说因为什么,只是满目苍凉藏不住,在红眼的瞬间,他低下头哽咽道:“奶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画旗袍了。”
“……”
慕昭听完后,若有所思片刻,然后问:“奶奶,您还记得在三年前的哪一天吗?”
奶奶略有迟疑,“怕戳中你伤心事,不说了吧。”
为什么会戳中她的伤心事?
这更让慕昭好奇,“没事的,说嘛。”
奶奶这才说:“在你出车祸那天。”
慕昭瞬间怔住。
奶奶话说得委婉,但她也清楚知道,是她被陷害酒驾撞死人的那一天,那件事当时闹得轰动全城,奶奶生活在桃城,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才会犹豫,怕说出来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那一天——
也是她和宋淮予订婚的日子。
她想到保险箱里的那些东西,有个荒唐的猜想在脑中一闪而过。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保险箱里的那封信上落款日期重现在脑中。
按正常来讲,她是桃城一中12届的学生,傅时沉比她大两岁,如果是10届的,就不该是2015年毕业,就该是2013年毕业。
怎么落款日期会是2015年?
除非他和她是同一届。
而且他以往和她的交谈中,他从没告诉过她,也没承认过他是10届的。
都是她的下意识主观认定。
那个荒唐的念头越来越重。
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慕昭整颗心都提起来,继续问:“奶奶,他是几几年读的高中,您还记得吗?”
奶奶想了半分钟,然后摇摇头:“具体记不清,只知道是在伦敦举行奥运会那年。”
奥运会四年一届。
08年的北京奥运会。
12年的伦敦奥运会。
——12年。
傅时沉在这一年读的高中。
和她同届。
慕昭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她头皮发麻,控制住情绪轻声问:“是7班吗?”
奶奶微微惊讶,“你咋知道的?”
慕昭:“……”
因为我也在7班。
她想到那首月落乌啼霜满天的诗,回忆保险箱里照片上的潦草丑陋的字迹,她在高二开始练字,这么多年过去,以至于她已经忘记曾经的自己写字有那么丑。
本来就丑的字用粉笔落在黑板上,会把丑放大加倍。
月落乌啼霜满天。
少年心事对谁言。
傅时沉,原来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