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肉眼可见地缩小,慕昭神色缓和,撇撇嘴说:“那就这样吧。”
慕昭刚想问他怎么不接电话,他却先开口,问她:“做噩梦吓醒了?”
“为什么不重要?”
慕昭索性翻身侧躺,脸对着他,单手枕在脸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轮廓流畅的侧脸,“我很好奇呢。”
“……”
西窗外的月光明亮,挟着屋内红烛,烘托出温馨时刻,让男人清冷的嗓音听着也有几分温柔错觉,“因为我现在娶的女人是你。”
一个满分到挑不出错处的回答,让慕昭好半晌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此夜这片静里,两人的温度在同一个被窝里交换着,气息离得近,能够闻到彼此身上的淡香,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哔啵轻响,灯芯烧得发黑,芯尖却在火里巧合地卷出个爱心状。
在以前,慕昭想象过的新婚夜该是多么的惹火缱绻,百分百的情浓爱至,绝非像今夜这般,和一个契约结婚的男人干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无所事事地聊天。
只是他会贴心地给她拿吹风,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的她吵醒后,还愿意上床陪她聊天,这样想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傅时沉突然开口:“那你呢?”
慕昭的思绪回笼,反应两秒,“我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吗?——我以前总觉得要嫁给爱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钱钟书的那句话,就是我的爱情至理名言。”
傅时沉扭头,看她,“什么话?”
慕昭看着他的眼睛,乌黑长发凌乱而美地散在脸颊,她字字清晰地放慢语速道:“我爱的人,我要能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
男人眸光深邃,让人读不出情绪,他一时也没有接话。
慕昭眨了眨眼,自己先笑了一声,“你听着是不是觉得挺可笑?”
也是,像傅时沉这样站在商界金字塔顶端的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倘若真的让一个女人占领整个生命,传出去怕是要沦为笑料,在这方面,他大抵是没办法理解她的。
傅时沉淡淡说了个没,她没有去细究真假,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另外的地方。
在那个新婚夜,她和傅时沉天南海北地聊,聊得很杂,想到哪就聊到哪,没个什么禁忌讲究,大部分是她开启话题,他回应她,他话很少,寥寥几个字,大部分时候都在安静地听她说。
不知道聊了多久,慕昭只记得最后床头的蜡烛完全熄灭,周遭陷进黑暗里,唯有一线月光从窗户跃进来,让视野里的物体都有了个浅浅轮廓。
“要开灯吗?”
男人温凉的嗓音在耳畔边响起,沾着这个夜晚特有的几分温情,“开关在我这边,需要的话我打开。”
慕昭已经困顿欲睡,懒懒地模糊回应:“不……不用。”
很快,呼吸就变得绵长。
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就在她呼吸间流走分分秒秒,逝在渐渐凝固的红色蜡油里。
慕昭没想到噩梦还会继续,这次的场景直接跳转到刚入狱时的日子,夜晚,她瑟缩在没有光的监房角落里,看着老鼠和蟑螂在脚边相继爬过,不远处传来同房女囚震天响般的呼噜声,不适应这样糟糕的环境,才进去那会无论怎样都睡不着,彻夜失眠,在角落里枯坐到天明。
梦里面,在没有尽头的监房长夜里,慕昭发现监房里突然出现一轮月亮,上弦月,明亮皎洁,清冷似玉牙,照得她四周亮堂堂,晃晃如白昼。
月亮照到的地方,没有老鼠和蟑螂,没有扰耳的呼噜声。
她毫不犹豫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迈着已经蜷得发麻的双腿,迫切地奔向那轮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