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年轻公子啊,”许兰儿踮起脚往里探看:“模样挺俊……奇怪,有点眼熟?”
暮芸本来坐着摆弄银子玩没动,突然听得“俊俏”二字,立即站起来,无奈身量娇小,目光越不过人墙。后边茶铺老板呵呵笑道:“站凳子上看!好擦得很!没事!”
于是帝姬娘娘就很不见外地站了。
那年轻公子剑尖一挑,将银袋子从地上直接扔回了点心铺子的柜台上,老板千恩万谢,年轻公子却瞟了他一眼:“大帅已下令归放强征的长工,你店里这几个怎么还没放?”
点心铺子的老板登时变成了一只缩脖鸡,不吭声了。他能在西大街上开店,本来就是仗着自己和那位莫掌事有几分交情,从前得势的时候也很是捞过一笔,若非如此,寻常商户就算被军爷抢了,又哪里有胆子分辨?
暮芸只看见了他一个侧脸,点评道:“小伙子眼力不错嘛,看来不是个好出头的愣头青。不过那三个也就忍了?”
好似是要应和她这句话,那被割了指头的大兵翻身跳起就要拼命:“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是云州太守云思卿的亲兵!攻城时有大功的!何三军金口玉言拨了我进四象营做百夫长,今后除了大帅和我们四象营的统领,谁敢同我挑衅?!”
哦,云州。
竟没一个人猜对了!
柳四娘在人堆里无奈地一回头,暮芸哈哈一笑,将三人押上的钱全都收了起来,叮当一声扔进了查探老板的钱钵子里,惹得茶摊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又殷勤地上了一碟子云片糕。
那边的大兵一边骂一边出剑,招招都被对方轻松压制,围观者连连叫好;那年轻公子听到“四象营”几个字,终于停了手,一剑将他挑翻了。
“这可巧了。”他原本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如今侧过身来瞧了那大兵一眼:“我叫谢川流,正是你们四象营的新任上峰。”
大兵大惊失色:“……什么?!”
人群轰然大笑,那大兵耍威风竟然刷到了当家上司跟前,实在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热闹!然而谢川流眉眼间还是淡淡的,好似天生来就没什么表情,世间也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锦袍发旧,乃似旧日王侯。
倘若他气色再健康一些,那也算是谦谦君子了。只是这人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好像久不见日光似的,只一双眼尾微微泛红的眼睛深沉似海,微微垂着眼的时候,好似活在权力中心的翻云覆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