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指尖拂过那些字迹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手指甚至在轻轻泛着抖:“每年都有吗?”
“每年都有,会跟着大雁一起来。”张鸿认真地答道:“其实若按匈奴人的说法,将信件缚在大雁的腿上,就能把心意送上长生天,送到已故亡魂的手中。”
寄给长生天,寄给已经死了的我么?
‘今后一定多多地给你寄情书,寄它个百八十封,看到你烦为止好不好?’
还算你,说话作数。
顾安南低下头,他不正经惯了,便是手底下人也常常没大没小地同他老顾来老顾去,好似天大的事到他手里也只剩那么一点——
现如今拿着这些羊皮纸,他眼中那浮于表面的浪荡终于裂出了一个细小的口,露出了其下汹涌的温柔。
“连个情书都不会写,”他将那些碎羊皮贴身收起,低声喃喃道:“蠢东西。”
数里之外,病恹恹的蠢东西倚在四处漏风的马车里,正在就着小榻几绘制着堪舆图——一笔一划,漫不经心,瞧着歪歪扭扭的,笔锋尾处却总是带一个小钩。
她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小小声地骂道:“顾狗无情,定是他又在念我!”
柳四娘忽然丢了一个小袋子进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手心:“是大帅让三当家送过来的,也不知是什么,竟这么着急。”
暮芸解开那袋子,一看就笑了。
笑了一下,又觉得眼睛酸酸的。
是红糖饼。
温温热热,像某人那颗不肯死尽的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