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栾提顿带来的生死威胁外,最令他忧心的就是暮芸的身份——
毕竟这位帝姬对于今日的大荆百姓来说,其重要性已经远超一位寻常的长公主了。
三年前,若不是帝姬带着人死守长安,以命相搏,只怕半个大荆的百姓早已成了坟下骨,土中魂;到了现在,更是人人都知道,这位娇生惯养的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荒蛮的边塞和亲。
是为了这个守不住的天下。
也是为了天下里必须被守住的生民。
是以在中原大地上,几乎所有能喘气的人都念着芸殿下的情,都承她的好——如果暮芸真的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在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若是瞒住了还好,若是瞒不住,又或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只怕,他们这一支起义军,就要成为天下的罪人了。
所以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带着一百个奴去做诱饵的芸殿下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一百弱奴,”何三整个脊背都在发寒,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营帐,喃喃自语道:“殿下啊殿下,你怎么敢啊。”
营帐地。
“士兵们”围着篝火而坐,各个将后背绷得死紧。他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身前和身后黑暗里的目光,各个面如土色,仿佛已经被黑白无常的追魂幡套住了脖子。
“是马蹄声,马蹄声!”最前方的一处篝火边,一个“士兵”抖着嘴唇要站起来:“我从小长在大漠里,绝不丽嘉会听错!匈奴人要来杀我们了!跑吧!别信那些准备,难道凭我们还真的能……”
这“士兵”忽然停住了口。
他看见了从营帐里走出来的娇小人影,触及她目光时,竟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明明是那么柔弱娇软的美人,却偏偏有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势。
又一个“士兵”站了起来,这次却是个熟面孔——正是险些抽花了暮芸脸的柳四娘!
“小娼妇,你他娘的跟三当家点名要我过来,是不是就想拉着我一起死?!”柳四娘愤然起身,腰间的鞭子晃来晃去:“真是个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