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谁都没有料到,柳四娘还从没在鞭法上吃过亏,一时间都惊住了!她用了天大的力气,慌乱之下急忙要将鞭子扯回来,谁料就在此时,与她扥着力的暮芸却又突然松了手!
这下可完了。
时间仿佛被刻意放慢了一般,膀大腰圆的柳四娘手臂挥动,整个身体小山一样地从马上向另一个方向栽倒,她脸上的肉寸寸抖动,眼中的惊惶和迷茫简直就像头即将要落水的天竺大象。
“砰——”
柳四娘重重落地的一瞬间,众人终于都反应过来了,七手八脚地想要上前搀扶;混乱中竟没人管着暮芸。
她轻轻巧巧地上前来,即便是忍着剧痛也挺直脊背。
摔在地上的柳四娘竟是下意识地用手掌向后挪了半步。
暮芸看着她和其他奴隶充满怨恨惊怒的目光,眉头先是一紧,而后一松。
“嗳,”暮芸半跪下来,一手搭在膝盖上,对柳四娘轻轻扬了扬下巴:“你知道我是谁吗?”
柳四娘嘶声喊痛,色厉内荏地骂道:“我管你是谁!”
柳四娘自小就出生在匪窝里,只怕在会喊爹妈之前就先学会了脏话,可此时此刻她看着这个一身破烂红衣的小奴,却忽然什么也说不出了。
这都是因为暮芸此时的目光。
此后的一生中,柳四娘常常回忆起暮芸此时此刻的神情,直到很久以后,她得知暮芸的真实身份时回想起来,只恨不能有人狠狠抽此时的自己几个嘴巴。
真是狗咬吕洞宾,把一颗好人的心都给糟蹋烂了。
此刻的暮芸看起来是那么失望,那么疲惫,可仅是叹了口气,就又重新笑了起来,看起来竟然有点无所谓了。
好似觉得这人间可笑,也觉得自己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