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越说越气,指了指身边坐着的十几个人,“小谢同志刚刚进来一天就待不下去了么?还弄来一个女同志!我们这一队人,来自全国各地,都是有家却回不去,日日夜夜同吃同住,只盼着冻土能早日解决。”
被谢然称作武教授的老者,越说越激动,好像把这些日子来得不到进展的怨气都一通发泄在谢然身上一般,喋喋不休要把身边每个人介绍一遍,“小李家,老婆生了娃子,他现在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孙师傅的母亲常年卧床,家里只有媳妇儿一个人照顾。方教授家里遭了水灾,如今全家寄宿亲戚家……”
“女同志怎么了?你们这些有家回不了天天想着回家的男人们聚到一起,就解决问题了么?修了700公里的铁道了。刚才一直拐着弯抹着角让大家缓一缓停一停的就是你吧。”冷诺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介绍了出来,正好不用顾虑给孙大婶儿添麻烦了。她从椅子中间站出来,径直往前排走去。
“女同志,你这是在挑战权威?”武教授气得直喘。
“武教授,我有名字,我叫冷诺。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冷诺边走边说。
武教授:“我们在为国做事,谁给你资格论事了?”
冷诺:“谁不是在为国做事。作为一个中国女性,我比你们请来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专家更有资格。”
武教授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冷诺。
一个是东科院的副院长,一个是全场唯一的女性。
争执下去谢然怕冷诺吃亏,他一转身,站在了两个人中间,拦住了还要再往前走的冷诺,他声音温和:“冷诺,武教授作为东科院副院长,是东科院派来的代表,现在是我们铁路组冻土大队的队长,你如果想加入,得先有起码的尊重。”
“谢然,尊重得是相互的。不管是东科院还是西科院都得先尊敬女性。你让开,我有数。”冷诺推开了谢然,脚下没停。
谢然圆滑世故成了习性,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只要肯低个头,哪怕绝处逢生都不算个事儿。
可是,眼前倔强的冷诺就跟当初的穆然一个模子。
他怕了,他怕这样的冷诺会受伤。
谢然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上前一步,当着众人,一把拉住了冷诺的手。
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斯斯文文的,用他最大的亲和力去跟武教授先开了口,“武教授,当年我还在您的门下那会儿,也不懂事。我们有时候激进了,还请您多担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