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离开父亲视线的一瞬,冷诺便手一甩,完全躲开了绿军装的白手套。

婚车启动了,父亲也被胡同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夹在中间。

直到听不见胡同里的嬉闹,冷诺才回过头去,透过车窗,挥着手略显单薄的父亲已经渺小到难辨容颜——这是冷诺上辈子唯一的亲人。

直到看见父亲还在忍着眼泪佯装欢笑——至少父亲是真实的,忌日已过,父亲还在,这就足够了。

冷诺这才转过脸来,冷冷地扫过旁边的老者和转眼成了司机的“新郎”。

车中沉默了十几分钟。

坐在旁边的灰色西装老者缓缓转过脸来看了看冷诺的一身红装,先开了口,“让阿宽去迎喜,给你们娘家面子挣够了吧。在殡仪馆敢补棚顶的女子,该是坚强的吧。别哭了。”

冷诺抬手擦了把眼睛,没说话。

但她心想清楚:面子?那无非是挣给林家的,跟她没关系。

“丫头脾气不小呢。今天你进林家门儿。枫儿不能出来见人。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外人会称呼你六姨,一会儿在席上敬酒,来的都是渤广的建筑大商,你不用说话多认认脸就好。不然——”

银发的老者,一口威严命令的口吻,车身猛一晃,“你慌什么!?”冲着司机一声呵斥,老者的手松了下来。

“不然怎么?”还是冷诺帮他想起了刚刚停在嘴边的下半句。

“不然,明天要不要去给你和枫儿登记结婚,我林子江会重新考虑考虑。”白发灰西装的林子江其实不用这么故作深沉,已经显得够深沉够老了。

荒唐。

先办婚礼后登记结婚,无非是瞧不起冷诺娘家穷,怕她是骗婚分财产的。

就这点儿小心思,冷诺动动脚趾头都看得明白。

她记得书中的林枫——她的疯子未婚夫,是个相貌跟他兄弟林宽相似,却曾经温文儒雅又诙谐幽默的建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