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田稻愣住,周隐轻轻拍了下小松鼠的脑袋。

到了夜晚时,便只有哑巴守着他。

晗色入夜也不睡觉,只闭眼打坐着,有时睁开眼,要么发现哑巴坐在他面前打盹,要么看到哑巴支着下巴傻傻地凝视自己。

晗色喊他一声:“哑巴,不睡觉的话,来聊天吧。”

听见呼唤,哑巴眼睛都亮了,挪到他身边紧挨着,自作主张地去拉他的手歪歪扭扭地写字:【在,好】

晗色朝他笑:“我之前顾着报余音的仇,没保护好你,你对海为什么那么抗拒啊?”

哑巴脸上浮现困惑的神色,老实回答:【不知道,不喜欢海】

“你在那龙宫里又哭又闹的,就差打滚了。”

【……不会再那样了】

晗色鬓边冒出冷汗,低哑问:“你在龙宫里有想起什么吗?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模糊过去。”

哑巴挨得更近,小心地擦去他的冷汗,答道:【有想起你】

“想起我什么?”

【想起你抱着我,在叫我】

晗色温柔沙哑地再问:“那我叫了你什么?”

哑巴指尖停顿,他写不下去,眼里雾蒙蒙地想哭,克制住后伸长手搂住了晗色。

晗色心里漂着一片浮冰,也没有再聊。

时间过得飞快,春光逐渐明媚轻快,待晗色重伤痊愈时,春雨也下了。风卷着细雨拍打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市集里,哑巴就趴在窗口看外面的人,然后转身来给晗色手舞足蹈地比划。

“这么热闹啊?”晗色大功告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撩衣袍从席上翻身下来,叶落无声的一个瞬移,瞬息之间站在了哑巴旁边。

春雨拍打在鼻尖,惹得他打了个喷嚏,春风打着小卷荡去了别处。

窗下是客栈的庭院,春风擦过一把油纸伞,伞下人似有察觉,收了伞抬头看来,正是一身文人灰衫的久寇。

久寇在春雨里眯着眼望他们,嘴角挂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和春风一样和煦。

晗色知道他看的是旁边的傻傻哑巴,还是笑着朝他挥手:“前辈!承蒙之前相救,我现在总算恢复了!”

久寇朝他竖起个大拇指,老家伙露出朝气的举止,一头白发便不再显得沧桑。

众人很快又聚在一起吃海鲜大餐,桌上水阴关切地问起晗色后面的打算:“你伤好了,接下来想去哪呢?总不会还想去东海吧?”

晗色举起唯一的鸡翅啃得满嘴流油:“东海暂时告一段落,我要继续旅行,你们呢?”

“我们先回一趟鸣浮山。”水阴恋恋不舍地夹了烤鱼肉到他碗里,“你要是愿意一起回去就好了。旅行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人世太大,怕你吃亏。”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会更注意的。”晗色白亮的虎牙一闪而过,“对了,今天二月十一了吧?”

“是吧?时间真快。”水阴唏嘘罢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正想朝晗色笑,桌子下的小腿就被绊住了。

晗色啃着鸡翅朝他挤眉弄眼,让他别说出来。

虽说众人聚在一起,但观涛还是顶着蝎子的形态扒拉在久寇肩头,散发着满满的怨念气息,盖因他毕生追求一睹天鼎山真迹,但其他同伴都不许他在小草妖面前追问,都怕揭到小草的伤疤。观涛索性就不开口,哼哼唧唧地躺尸。

至于久寇和山阳,时常不动声色地看看哑巴,而周隐是一惯的面瘫锯嘴葫芦,基本也不怎么出声。

晗色眉眼弯弯地干饭,虽觉得孤独刻骨,但并不寥落。他啃鸡翅,剥鲜虾螃蟹,叼猪肉丸子,把肚子填得饱饱的,权当做提前一天过生辰。

只是一桌子海味,唯独不动一点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