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朔给程星辞约的私立医院在城南,从市中心开车过去有三十多公里,好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多,路上并不是很堵。
今天谢凌开的是谢汛的车,程星辞看了一会儿谢凌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说:“我也想学开车。”
谢凌转头看他一眼:“你想出门我都可以载你,我没空的时候还有司机,你不需要自己开车啊。”
程星辞摇头:“我不是为了出门,我是觉得我跟你们好像格格不入。我什么都不会,就像是从原始社会来的一样。”
谢凌第一次知道他有这种想法,正好路口的红灯亮了,谢凌停下车,看向程星辞,安慰地说:“你才出来多久,慢就好了,别想那么多。”
“你们聊天有时候我都听不懂。”
程星辞又想起上午看到巩伊凡和谢凌说话的样子。
别人可以跟谢凌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他跟谢凌除了小时候的回忆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聊的。虽然就呆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也很舒服,但是他还是希望可以再跟谢凌近一点,再有多一些的话题。
他不想谢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感到无聊。
谢凌却以为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只顾着和谢汛聊工作,冷落了程星辞,让程星辞多想了,解释说:“我和我哥说工作上的事情我嫂子也听不懂的,术业有专攻嘛。”
程星辞不吭声了,直到红灯跳成绿色,谢凌踩着油门继续行驶,他才又闷闷地开口:“我跟嫂子又不一样,嫂子有自己的事业,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我啊。”
“我是有你,但是……”程星辞考虑了一下措辞,轻声说:“那,我又是谁呢?”
程星辞从十四岁到二十三岁的人生就像困在一口枯井里,只能仰望头顶那一小片天空,外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都毫无知觉。
出来之后,准确的说是有了手机、通过网络看到外面的世界以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搞不清自己是谁、对一切都陌生而无所适从的状态中。
不可以对人示以真实的软弱,是程星辞从焚香园学到的生存法则。
所以大概连谢凌也不知道,程星辞内心有关于现实生活的恐惧。
程星辞很擅长装一些无关紧要的可怜,让人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心思的、只需要亲亲抱抱、哄一下就能开心的人。
谢凌问他:“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程星辞说:“我不知道。”
谢凌看着路,超过前面一辆开得很慢的白色大众,然后又回到中间的车道上,才继续说:“那这段时间你正好在家想想有什么想做的,等案子差不多结了、你可以出门了,你就去做,我都支持你。”
“我就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谢凌笑起来,侧过头看他:“那你嫁给我做全职太太。”
程星辞面上发热,白谢凌一眼:“我还没离婚呢。”
谢凌把头转回去,遗憾道:“这倒是。”
中午他们一起吃饭,梁朔还提起来,说银崖市警方至今未找到祝文骁的下落。已经三天了,根据警方的判断,祝文骁几乎是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是一天没有看到祝文骁的尸体,程星辞就一天不能安心。祝文骁好像一个深埋在地下的雷,有可能永远都不爆,也有可能哪天突然就爆了。
梁朔说这个案子很复杂不是案情复杂,而是案子牵扯到的关系很复杂。现在多方势力向曼北警方施压,要求早日结案,以期在事情向媒体公布之后把舆论影响控制到最小。
由于品香会成员里面有不少人身份敏感,曼北市警局也不敢擅自处理,案子第一时间就报到了上面。现在如何结案已经不是曼北这边可以左右的,梁朔还因为这事和局长大吵了一架。
个中缘由梁朔没有解释得很清楚,但是程星辞还是从梁朔的话里听出来,案子到最后大概率不会像他想的一样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但是至少,祝文骁要么死,要么被审判,总要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谢凌见程星辞闷闷不乐的,于是把行车模式调到自动驾驶,腾出一只手将程星辞的手牵起来:“没事的,如果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我就等你两年。”
程星辞知道谢凌说的是祝文骁失踪两年以后他才可以向法院申请离婚的事,他回握住谢凌的手说:“有没有法律上的那一层关系对你来说重要吗?反正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就算法律规定我是祝文骁的伴侣,也丝毫不会影响我要呆在你身边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