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岁嘴唇不断张合,细细地呢喃着什么。
容瑾低头去听,鼻尖凑近时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酒味,还混着一点不知道在哪里沾染到的香气。
“我只有你……”
这是第二次听到童岁说这句话。
身旁的少年皱紧眉头脸红蜷缩的样子,像是个想要躲在羽翼下的雏鸟。
但他已经不是最初瘦弱的小孩模样了。
是容瑾一点一点看着他从最开始的模样变成如今的样子。
往后也只会越来越好。
容瑾道:“你很快会不止有我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了,会有很多人围绕着你,尊敬、畏惧、渴望得到你的驱使。”
“不,那些人都是想要利用我得到好处,我根本不稀罕他们。”
童岁情绪忽然开始有些激动,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低着头喃喃道:“大人,他们都说你也是想要利用我的身份,但我不在意,我愿意您利用我,可是我希望您可以把我和那些人区分开。”
“我想要做那个稍微有些不一样的……”
容瑾微愣,向来冷静的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眼底闪动过不平静的情绪。
他胸膛内掀起了一点波浪,死寂的心脏重新开始脉动,像是童岁紧贴着他的手一样细密的发烫。
容瑾想把这种温暖的感觉推到喝过的酒上,但他很清楚,那几杯酒不至于让自己有这样的感受。
是因为童岁说的话。
容瑾费劲所有的力气往上爬,看似无坚不摧,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边从来没有真正信得过的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给予童岁的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脑海里萦绕着那双眼睛里真诚不含杂质地望着他,恳切的语气就是最锋利的刀刃,轻易划开他冷漠的外壳。
他站在黑夜里,看着那抹不离去的太阳,光线真的很刺眼可能会受伤,可是他想走出一步会怎么样呢?
容瑾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拉扯着,回过神来低下头。
童岁已经安静地睡过去了。
因为有了一次生病照顾的经验,容瑾这次将他的外袍脱下后,简单的解开里衣擦了擦刚才冒出来的汗,不至于让他捂着着凉,这才重新替人盖好被子,关门离去。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畅春园里忙宴会的事,容瑾走在路上感受到了无比的安静,他的身边向来会跟着各种各样的人。
希望从他身上谋求一官半职的,希望借着他的手铲除异党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他们为利而聚,愿意服从于他的指令,自己也可以拿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各取所需一直如此。
他在踏入这片深宫时,就已经立好了唯一的目标,一直支撑着他这具残缺的身子挺过这些岁月。
容瑾回到房间的书架前,在一件不起眼的工艺品前,伸手一转。
嗡
书架朝两侧退开,赫然出现了一条向下的幽静密道。
他缓缓走近后,密室的门重新关上。
幽暗的密道仅仅只靠着墙壁上的灯盏照亮,楼梯又陡又窄,容瑾却走得如履平地仿佛走过无数遍,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