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溟气定神闲,梅筠神情冷峻。
满朝同样皆知,燕熙每日都乘宋北溟的车,时常同出同归,而且宋北溟还不止一次地说过宣隐是他的人。
现在梅筠自请要随燕熙一起赴任?!
百官齐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了某种微妙又隐隐兴奋的神情。
燕熙很想走人。
那边宋北溟竟然还主动说话了:“户部尚书贵为‘地官‘,身系全大靖财赋、户籍和产出,西境地方穷,怕是容不下地官大人这尊大佛。”
梅筠当然也知道这段日子“宣隐”和宋北溟走得格外近,甚至他今晨看到燕熙是从宋北溟的车上下来的。
昨夜这两人在一起?
做了什么?
梅筠只觉心中一阵翻绞,胸口仿佛炸了一大缸醋,酸楚的滋味涌得他呼吸困难,声音都烧着火:“本官自有计划,无需小王爷过虑。”
宋北溟在靖都是出了名的纨绔,他在殿上说话,也没人敢拦他:“本王是怕梅尚书瞧不清形势。有些事既然你今日才知,那便不是意外错过,显然是有人处心积虑的不叫你知道。梅尚书是英明决断,此事一目了然,竟想不明白么?”
梅筠听得怒火中烧,正要回话。
天玺帝把一切瞧在眼底的突然说话了:“随宣隐同赴西境的臣工,朕会命吏部斟酌选任,有意者可到吏部投状。”
此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们心里各自盘算起来。
裴青时在此时抬起了头。
裴鸿在看到梅筠出列时,便盯住了自家儿子。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裴青时这回没有听父亲的,而是也跪下请道:“臣裴青时亦愿赴任西境。”
裴青时乃工部尚书加内阁大学士,官至从一品,他若去西境,就得给总督的官职,但宣隐已然是总督了,裴青时再去便尴尬了,显然是不可能成行的。
裴青时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可他需要表态。
太子新立,正是要树根基之时,倘若内阁大臣都愿意支持太子,那么朝臣自会看风向行事。
前有梅筠,后有裴青时,如此便做了很好的率先垂范,一时间不少官员纷纷请命。
燕熙瞧着这诡异的局面变化,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裴青时这种老陈持重之人,也会做此等自伤颜面之事,更没想到有这么多京考肯至西境赴任。
自古以来,京官升迁快。
就官在靖都呆久了,有家有室的,大多不愿往地方去。而且西境毕竟地处边境,既有战火滋扰,天气又寒冷,京官们养尊处优惯了,没那份心思去吃边关的苦。
一时间所有人又望回了燕熙。
燕熙叹气。
他想梅筠因着和原主的特殊关系,出来闹就算了,师兄怎么也来掺合?
而现在还是“宣隐”,自然不会表态。
御座上的天玺帝瞧不出喜怒,视线从每个请愿的臣子身上扫过后说:“退朝。”
皇帝的意思很明了,此事稍后再议。
臣子们也就不再纠缠,纷纷行礼,跪送天玺帝下了御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