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楚倦膝盖轰然落地,艰难的阻挡着可怖的精神力入侵,然而根本没有用,他猝然明白,薄长烬在最艰难的伤痛里突破成为了黑暗向导,这种恐怖的精神力除了最强的黑暗向导之外没有人能做到。

强大的精神力宛如实质,席卷一切。

薄长烬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他哆嗦着手抱住精神图景里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哨兵,用一种痴迷而崩溃的声音呢喃着。

“不要挣扎,让我看看你,好好的看看你......”

他会找到症结所在,然后治愈好他伤痕累累的哨兵。

时间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草原上的大雨依然毫不停歇,打在摇晃的铜铃上,打在牧羊的绒毛里,哨兵不知何时颓然的垂下了头颅。

牧民们愤怒异常,精神力压制着让他们在泥地里难以穿行。

骏马下,向导抱着他的哨兵,朝圣一般虔诚,而后在某一刻眉心微颤,他睁开那双深邃冰蓝的眼,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瞳孔扩散开来。

“你不恨我......”

他彻彻底底的打开了楚倦的精神图景,楚倦的灵魂在他眼下一览无余,他的手在发抖,他捧起昏迷的人的脸颊,在大雨当中嘶声质问,状若癫狂。

“你为什么不恨我?”

“你恨我啊,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连恨都没有?!”

为什么,连恨都没有?

第78章 败犬哨兵

大雨滂沱,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诘问,他质问昏迷中的人,却像在扣问自己。

他对他连恨都没有, 哨兵的精神图景是今春新生的草原,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是没有他的时候自在肆意的未来。

他从未出现在他想要的未来里,在楚倦的心里, 他合该已经死在天伽山脉, 或是无尽追杀之中,人死如灯灭,恩怨两消。

他怎么能够这么洒脱了?洒脱的让薄长烬在他的精神图景走遍了, 甚至企图用手指一寸一寸摸索。

没有、还是没有,没有了关于薄长烬一丝一毫的痕迹。

跪坐在地的向导想支撑着站起身来,第一下没有爬起来, 他的力气好像在刹那间消散殆尽,抬起来一寸膝盖再度跪地,他抱着昏迷的哨兵,失魂落魄的站在雨中。

大雨打湿了他直垂腰际白色的发, 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光彩, 深一脚浅一脚的缓慢向前。

泥水沾湿了他素白的长袍,像天上的雪落在了人间。

草原的牧民骁勇善战, 拿着最原始的长刀一排一排站在他眼前, 哪怕畏惧也依然不退半步。

“你想带他去哪儿?”

楚倦对他们有大恩,从白塔出来的天才哪怕实力十不存一也还有灵活的战术带领他们与凶残的兽人周旋, 他保护了他们的牛羊和老幼, 到了今日楚倦有难他们绝不会退后半步。

连半大的孩子也凶悍的看着他, 拿着半臂长的小弯刀。

一股没来由的嫉恨在薄长烬心中升起,这些人凭什么跟他的哨兵有这样深的羁绊,有背靠着背同生共死的情义?为什么他没有?

庞大的精神力渗透雨幕,只是一念动就能控制在场所有人,他的食指颤动了一下。

楚倦心里有山河湖海唯独没有他,那他把山河湖海尽数毁了,把同他有羁绊的人尽数毁尽,那样,是不是自己就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有羁绊的人?

疯狂的想法在他心头凝聚,烈焰一样灼烧着他的心脏。

半晌,他像是从噩梦惊醒,猛地颤栗:“不、我不是......”

不是杀人如麻的怪物,楚倦会怕这样的他的,他没有感情,这不是他的错,可他不能永远这样无情,杀了这些人,毁了楚倦心中的一切,然后呢?

然后被他憎恨,在他们破碎不堪的关系间继续扩大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