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眉目仿佛笼罩在青山绿水之间,初初看去如见秀丽山川,只觉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再看去,又仿佛带着一缕墨香书韵,宛如画笔描绘出的画中仙,远隔红尘,又踏入红尘。
那仆人在看到这位道人的第一眼就深深的低下头去,在心中叹息,论相貌人品,这位大公子当属谢氏同辈中的第一,可惜……
他打起精神,恭敬的说道:“长离道长,十月底便是谢氏老夫人的七十生辰,家主大办寿宴邀请众位同僚以及各方世交,也请道长回府参加寿宴。”
参加寿宴,而不是主持寿宴,作为浔阳谢氏的嫡支嫡长,谢殊只能在主家准备举办寿宴的时候得到一个通知。
若是一般人,早会回到主家争夺应有的地位,可惜谢殊不是一般人。嫡支嫡长又如何,浔阳谢氏又如何,他并不在乎。
虽然谢殊出生于这个时代,他也明白这个时代浓重的宗法观念,但明白却不一定要遵守。
礼法从来都是用来约束下层民众,刑不上大夫,可以被曲解,礼不下庶人也如此,以他现在的特殊身份,不需要对浔阳谢氏有任何顾忌。
谢殊乃是浔阳谢氏家主的嫡长子,母亲是谢氏家主的嫡妻,谢氏家族的主母。
可惜他的母亲在他出生的那一天难产而去,父亲在一年后很快就续娶,继母很快的诞下了又一个小公子,谢殊的存在很快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父亲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继母对这个继子不冷不热,谢氏的仆人们也对这个小郎君不远不近。
纵然是嫡长,在没有父母撑腰的时候也是度日艰难,幸而谢氏族中十分的看中嫡长这个身份,才在谢殊五岁之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五岁之后,一位云游的道长来到谢氏门前,言谢氏长子与道门有缘,要他入道门修行,谢氏家主随手一挥,允了,谢殊就此随着道人离开。
尚且年幼的谢殊不吵不闹,倒也真有几分仆人们所说的痴傻。他父亲见此形状,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可惜,由他去了。
在离开浔阳的路途中,谢殊顺手把那仙风道骨的云游道人化成了渣渣,那几个跟随而来的仆人也随着去了。
这等连道碟都没有的道人,也就是他那位父亲能把儿子送到他手里。
说实话,若不是谢殊感应到了与他父亲的血脉关联,他甚至以为他娘是不是红杏出墙了,瞧他父亲那一副恨不得他去死的模样,跟照顾他的下人福成见到他妇人的偷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幽密的林间想起挲挲的声响,无端的带上了几分恐怖。平地风气,地上的几撮灰尘便随风而去。
站在原地恍若玉雕的谢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悲不喜。
他迈着奇异的步调,就这么一步一步向着林中走去,脚步落下,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仿如悬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