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龄言罢,乌钰哈哈大笑:“既然金陵这么好,我托父亲转告陛下,送你还回金陵去,好不好?”
谢寄龄吓得身不稳,晃了晃,周遭一片哄笑。
乌钰举杯,缎面墨黑的袖子垂下:“莺奴,给谢公子斟酒压惊。”
身后黄衫婢女,闻声近至谢寄龄身侧拂身,为其斟酒。酒壶才刚提起,乌钰就又唤:“谢兄!”
谢寄龄实在怕他再问,连忙插话,顾不得左右的窃窃私语和面子,直道:“乌公子,谢某内急,想要去方便一下。”
他只能先脱身。
乌钰缓缓挑高眉毛,摆了下手。黄衫婢女会意,向谢寄龄再拂身:“公子,奴领你去。”
谢寄龄迅速站起,余光环顾左右。黄衫婢女领着他下阁,转了四五回楼梯,家丁远了,婢女同脚后谢寄龄轻声道:“公子莫怕,我家主人是拿您取乐,且请忍到筵席散后。”
这会儿,谢寄龄手心渗的汗已经好些了,先是一愣,继而感激道:“多谢姑娘。”
想来也是,北朝不会人人都似乌钰般刁难,不然他还真不好混下去。
拾级又下数步,谢寄龄再道:“多谢姑娘。谢某初来乍到,还不太了解,不知宴上诸位公子,都是什么脾性?”
黄衫婢女抿唇不语,直到谢寄龄再谢再问,方才启声:“公子已经谢过奴三遍了,不必再谢。至于其它,奴不能多说了。”
谢寄龄稍怔,而后缓缓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前后又走了五、六步,谢寄龄突然道:“姑娘声音悦耳,的确如黄莺。”
席间曾有人提议想看歌舞,乌钰便命莺奴唱歌,那时她从乌钰身后显露出,谢寄龄瞧过一眼,心弦生颤。
世家奴婢养得很好,雪肤花貌,连长睫翼都能眺到。
莺奴朱唇尚粘在一起,只露个口子,轻哼前奏,便已觉动听,待她启唇发声,谢寄龄心头惊艳之意霎时再起,如闻仙音。
但席间其他人好像已习以为常,两三首歌后,就径直点青.楼艳曲,想让莺奴唱。
乌钰并不阻拦,反倒笑着催促莺奴,而莺奴则听命唱歌,淫词艳句,脸上既没有烟花女子的媚色,也没有良家子的折辱羞愤,始终都是木着脸,一双大眼眸子完全没有亮光。
谢寄龄想到这,不由加快步伐,与莺奴并齐,自席后再次打量她,仍是一样的漠然神色,木头美人、冰美人。
她好像也没有再接话了。
谢寄龄正想着,莺奴伸臂一引:“公子,到了。”
说完别过身去,遵礼避嫌。
谢寄龄瞧了一眼前方茅厕,道了声谢,进去了。
待他再出来,随莺奴回到宴席上,因为心里有了底,就没那么患得患失,战战兢兢了。
到后来,因为晓得乌钰是玩笑,谢寄龄轻松,竟也能回之一二。
乌钰就爱捉弄南人,见谢寄龄不再惊慌。狼狈,没了把人当小猎物的趣味,渐生不满。席间没有表露,待宴散客人走后,乌钰毫不犹豫朝莺奴膝盖肘踢了一跤,力道不轻,莺奴往前猝倒。还好急停,前面是台阶,再差半步,她就会直接翻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