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骨香重新插入香炉,明玉抚了一把梳好的辫子,耳朵上绿油油的耳坠轻晃,铜镜里昏黄的人影眉眼精致, 纵使有些瘦的不成人形,一眼望去还是方面那个国师府说一不二掌管府内大小事务的明玉姑姑。
“你来了?”
明玉勾着黑色眼线的清目一斜,脸上半分清冷。
橘猫发出一声轻叫, 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迈着高傲的猫步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在血红色的献祭法阵前停住,蹲在那里一双猫瞳紧紧盯着她。
明玉从铜镜里看到它的动作,垂下眉眼轻笑了声,复看了一眼镜子里眉眼锋利清冷的女人, 涂着丹蔻的手缓缓抚上眼角浅浅的眼纹。
当年她被大人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时候不过十六七岁,转眼间二十年过去,她都已经快四十的人。纵使平日里保养的再静止,也阻挡不了岁月痕迹侵蚀。
本来以为她能做有幸见到小小姐小少爷的出生,还跟宫里的老嬷嬷学了不少小孩子的衣服样式,如今想想大概没有机会了……
“你不用盯着我,我不会跑的。大人马上就能完全恢复了,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好久,不会临阵脱逃的……”
橘猫轻叫了声,当做回应她的话,还是蹲在原地一动未动。
它不动,明玉也没心思再管。
待这柱香烧完,她便会如同这一炉香灰一样化为一捧黄土,跟整个世间在没关系,回望一生出了记忆里大人的音容笑貌,其他东西竟想不出来半点。
大人第一天坐上国师之位是她在身侧陪着,之后执政领旨是她接过,再到后来大人坐拥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她亲自陪着大人有过百米长的宫阶坐上去的。
之后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场合,一句风霜雨雪也是她跟着大人走过来的。
人生短短四十载,大人在她生命里占了一多半,从大人伸出手把她从尸体里拉出来的那一刻,大人就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光。
人,向阳而生。
她一路跟着她的太阳跑,踏过千山万水,走过前路茫茫,跟着大人踏遍了大半个天下,如今便已知足。
只恨今生时间太短,她太贪心,陪大人的日子还不够长,这个冬天还没过完。
门口吱呀一声,带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裹挟着满天冷意推门进来,看到跪在献祭阵法里的女人,唇扯起一丝薄凉的笑,“我以为你打算用那副傀儡的鬼样子赴死,今日倒是打扮了打扮,果然有传闻中几分京城明玉姑姑的样子。”
明玉对他的到来没有意外,眼睛盯着香炉里的骨香淡淡道:“人生来赤/裸,死时总不能一身褴褛。你不在你的天佑守着,来祈安做什么,不怕祈安的人看见你把你砍了?”
男人轻笑,莫名几分寒意,行走间露出黑衣下深蓝色的国师袍。
“左右不过一具傀儡尸体,死了又怎样,主子还会给我做新的。倒是你,就打算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