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国皇帝如何,她从未想过了解,她只知道这位皇帝一向只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渔门战败之后,为了自己的安稳日子,他主动将儿子送往沧澜国为质。
以前,她也不知道昱国的七王到底如何,虽听过他的威名,却从未想象过他是个怎样的人。毕竟作为一个昱国的小老百姓,谁是王爷谁是储君也不关她的事。
但当她嫁入王府之后,她便开始多方打听七王李文煦的旧闻。
比如,当年他从沧澜回到昱国,走上朝堂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一本已经翻烂又小心细致装订起来的兵法书册奉上。他对皇帝说自己之所以能打探到军情还能全身而退,都是依从了皇帝所赠书中所学。
又比如,他与王妃多年无子,皇后赐他诸多妾女,他却全部赏下金银遣散。
故事虽然有些夸张,但总不会空穴来风。以前她可是一直相信,自己的夫君当世无双,聪慧过人,体贴入微。
现在……只能一笑叹自己太蠢。他能从一个不受宠的质子,成为皇帝最宠的皇子之一,又怎会是心思纯善之人?
若是他心思纯善,那鲜血淋漓的北渡头上,又怎会遍地横尸?她在那阴冷的河水里又为何会那般绝望?她质问他的时候,为何他的话语那般冰冷?
如梦一般,寒水刺骨,窒息淹没。濒死的感觉突然没顶,闷得她无法呼吸。有些痛,过不去,经年反复。
思绪中的凄然质问,与耳中忽入的斥责之声交叠。她赫然睁开双眼,果然是一场梦。
天光依旧敞亮,半开的窗拂进秋风。云萱不知踪影,只留下屋里焚着的桃花香,却呛得她轻声咳嗽。
适才半梦半醒间的一切都消散而去。刚刚回过神来的她,往四下看了看,眼神略微呆滞,却很快清晰起来。
李文煦的声音在院里响着,清缓低沉,但因周遭无人应答,显得异常大声。他在呵斥那些没有及时发现青竹院起火的侍卫,让他们尽快查清何人所为。
查吧,查到又如何?何亦薇牵动心神,猛烈咳嗽起来。
李文煦在院内听见声音,猛然转身进了屋。那满院侍卫个个惊诧,他们的王爷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还有现在是继续站着,还是去查?
他推门而入,见到榻上咳着的人,连忙将香炉抬手扔了出去,顺带对院里的侍卫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去。
等到门窗全部打开,她终于止住咳嗽的时候,李文煦阴沉的面色突然一变,转瞬便笑得如春风一般:“青竹院火灭了,但也住不得人了。今晚就住这里吧。”
这叫什么,偷鸡不着蚀把米,又或者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李文煦还会来这么一招。
何亦薇轻轻瞟了她一眼,没有回应,脑子里已经乱如麻。李文煦的书房和公务都是在梅阁里完成的,就算是王妃都不能在这里宿下,更何况是她。
李文煦见她不回答,自然而然便当她应下了,坐到罗汉榻上的另一侧,偏头看她。
青丝如瀑,却随意轻撒,月白色新衣从毯子里露出半边衣领,正衬得她如月一般娴静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