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为难他们两个人了。只是——此事却薛氏的后人去不可,”今上看着窗外,夜色中阑干上的白幡烈烈翻飞,叹了一口气,只对着自己最亲近的宦官才能承认,“当年之事,到底是我们赵家对不起薛氏。”
过了几日,今上在垂拱殿中忽然接到苏蘅的上书,道是她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启程去幽州。
今上先是一惊,而后又觉得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寻常人家的新妇不舍郎君,哭一阵怨一阵也便罢了,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凭栏远眺,好生等着郎君回来。
偏生他女儿就不是个寻常女子。
苏蘅那夜一言不发,骑了马,挥鞭疾驰追出城去。若不是苏璋和苏璞听闻此事后,立时带人追上去将她拦下来,恐怕她咬着牙,拼了一股子韧性,真的能一路追上薛恪。
此刻又道要去幽州。
燕云之地极苦寒,边境的将士都生守不住,她一个娇弱女孩子怎么能去?
见官家愁眉不展,关心则乱,王玄同亦垂目细忖。
他忽然见到桌案上言官的奏疏,想起一事,于是近前一步,献言道:“官家,不若依照言官的意思,命郡君去西京,不是惩罚,而是令郡君主持监督紫微城的岁朝清供一事。”
紫微城便是西京前朝留下的旧皇城。
见今上不语,只凝目看来,王玄同又解释道:“岁朝清供只需每年正月里盯着紫微城中的宫人换了松、竹、梅、柏等物供养便是,其后只要在洛阳住下监察便是。这是个最轻省的活计,往年都是太后指派最亲近的命妇去,全当是玩儿。可于郡君来说,若得了这活儿,便是有皇命在身的人,不得轻易离开西京,自然再去不得幽州。”
王玄同没将这件事儿的好处说完,但今上自然明白。
若是苏蘅真去了西京,便能堵住悠悠言官的嘴。
“况且,”王玄同的最后一句话加强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臣听闻薛相公离京前,给郡君在洛阳买下了一处园林宅院,想必郡君必定不会排斥去那里住。”
三日后,苏蘅接到了前往西京的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