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她都在外地,一般见不着,算算父女俩也有好久没掐了,纪昌海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什么,冯蕾把手放在他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他才忍住了没翻脸。
这个女儿也是一点都没变,光长岁数,人还跟小时候似的什么话都不过脑子。
放下杯子,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决意要同她推心置腹一番:“纪南,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得有点数。”
纪南微妙地挑了挑眉。这个神态落在他眼里,是心虚的表现,于是又顺势说下去:“是不是谈恋爱了?谈恋爱受挫,这种小事,也值得你跟爸妈这么置气?”
越说越离谱了,纪南半边眉毛眼看着就要从脸上离家出走,她伸手揉了揉脸,“你说什么呢?”
这个语气放在两年前,纪昌海必定会认为她又在乱发狗脾气见个人就顶,下一步就是放下筷子撸起袖子了。但时光流逝,孩子大了,他也老了,又是大过年的,没必要弄得鸡飞狗跳。
纪昌海自我抚慰了两句,继续道:“不是……”
没等他说完,纪南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手机冲出餐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祖孙三人面面相觑,纪昌海指点江山的筷子尖还顿在空中,悻悻地放下,目光落在冯一多身上,后者不客气地夹了个大鸡腿:“外公我先吃啦!”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孩子也长歪了,要像她妈,总得更机灵点,现在看着身上有股子说不上来的憨,怎么看怎么眼熟,纪昌海往嘴里送了一筷小白菜,细嚼慢咽半天,突然绝望地灵光一现:这不就是纪南吗。
重逢不到二十四小时,残次品的标签又挂到了身上。纪南依然对此一无所知,但就算有所察觉,现在也顾不上。
“喂?”
费嘉年的声音也冷冰冰的。她生怕他挂了,赶紧回应:“我在。”
“……嗯。”
倒是说话啊,什么意思?打电话来就是为了看看她手机在不在身边?费嘉年是警察吗?时刻提防着她遭贼惦记?
她根本没法把这话接下去,只好也顺势“嗯”了一声。
阳台外面的空气冰冷,她呼出的热气在灯光下聚成一小团一小团,鼻黏膜被刺激得一阵酸痛,从鼻腔一路传到眼眶。
她本来跟自己说:过年前,就先把他放一放吧,跟今年做过所有丢人的事一样,先放一放,明年再说吧。
可现在他自己上来敲门了,不由得她想不想见,就像她自作主张跑到北京去,也不由得他想不想见。真是天道好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