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八喜 陆归 1566 字 2024-03-16

天鹅培育基地终于把野鸡改造成了具有飞行能力的优美物种,纪昌海是最满意的人,比纪南自己更满意,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要严加管教,不能重演纪东的悲剧。

坐在十一月的湖边,纪南把手抄在口袋里,掌心棉绒的触感让她又想起了童年时的宠物。

爸爸拿铁笼子把小狗拎出家门外,半小时后双手空空地回来,纪南问狗呢?他只说扔了。纪东还在医院,妈妈也嫌小狗臭,这个家里只有她能替小狗说话,可纪昌海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她斗不过他。

她跑去医院号啕大哭,纪东愣了半天,摸摸她的头说:“等我出院,我们一起去找找。”

后来纪东当真带她骑车去了码头,可从早晨找到晚上,狗影子也没见一个。纪东却还安慰她:“一定是被人捡走了,过好日子去啦。”

小狗有没有过上好日子,纪南不知道,正如她也不知道,姐姐是否也曾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父亲的权威如烈日普照大地,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叛逆的种子早早有了发芽生长的土壤,只等有朝一日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高中三年对纪南而言是非常痛苦的时光。

她依然按照爸爸的期待,接替纪东扮演好学生、好女儿的角色,却用零花钱买漫画书和随身听,对父母只说买来做英语听力。这个谎言并没能维持多久,一次小考糟糕的成绩让爸爸对她产生了怀疑,打开书包,英语听力书成了海贼王,听力录音成了和田光司,而纪南在被狠狠甩了两个耳光之后跑出了家门。

那是六月,纪南走了四公里,实在走不动了,就在马路边上坐下。蚊虫在腿边飞舞,她没闲着,一边拍打,一边想,要是纪东在就好了。

那是纪东离开后的第七年。隔着七年的时光,她的面目、笑起来眼角的纹路、身上的气味,都日渐模糊,纪南却第一次隐隐摸到了那些未知故事的边缘。

她看不清楚,突然在街上哭了起来。

冯蕾就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她在外地出差,十二点多才到家,听多多说小姨离家出走了,不顾纪昌海的滔天怒火,打电话托朋友调小区和马路的监控,最后在城市广场找到了纪南。

她哭得厉害,见了爸爸却一个字也不愿讲。在之后的数年里,有形或无形的对抗日益激烈,父女二人好似疯狗,冯蕾根本没法把他们拆开,只好退一步,干脆装看不见,只管自己照顾好多多;多多则同外公无比亲密,小小年纪就知道做他的喉舌,代他发言:“小姨不听话。”

上大学就好了,纪南无数次这样对自己说。上了大学就可以离家远远的,还能打工赚钱。学费和宿舍费用都不贵,她如果努力学习申请到奖学金,那就不必向爸爸伸手了。

学校发了辞海厚度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纪昌海认真研读两个周,为她定下方向:信川大学的土木工程很不错,离家也近,就报这个,毕业后可以考本地对口单位。

纪南却另有一番打算。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纪昌海收到了来自北方城市的录取通知书,纪南的大名印在首页,另有新生入学手续指南若干。

这是纪南最后一个在家度过的暑假。在和纪昌海大吵一晚上之后,她背了一个双肩包、提着两双运动鞋走出了家门。此后大学四年,她借口机票难买,不到年关绝不回来,每次回家也不超过一礼拜,直到今年夏天,妈妈打来电话:“南南,妈妈求你帮我一件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