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连费建明自己都觉得尴尬,因此也一直没跟家里人交待,直到今天被何安平步步紧逼,退到无路可退了,才破罐破摔地都说了出来。
费承章在本市当了四十年老师,什么样的学生都教过,就是教不好自己的儿子。
“你爸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我想着结婚生子了就该好了吧,可还是这样。到现在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怎么教呢,他也不乐意听。”费承章抓住孙子的手,带着一点恳求、一点试探道,“嘉年,你去劝劝你爸爸吧,也劝劝你妈妈,你妈妈总比他靠谱,怎么着都是夫妻,有你妈管着,他总能好一点……”
费嘉年的手似有千钧重,动也动不了。
爷爷的嘴唇开开合合,他起初还认真听,听到后来,只觉得疲累,最终站起来打断:“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护工要回去一趟,我在医院陪你,洗个澡就来。”
病房门在背后轻轻关上,走廊里一片寂静。
原来费建明那群狐朋狗友里还有人在开公司啊。费嘉年在心里想,得去查查是什么公司,别让他被人骗了。
林婉的婚礼就在眼前,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纪南八点多才见到人,两人在附近吃了点面就当晚饭了,她挺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我真的……”
纪南作了个暂停的手势,“吃面你买单吧。”
“我来!”林婉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翻日历,“周五晚上有空吗?试试伴娘服吧,上次你说穿着太小,给你改大了。”
林婉的车送去保养了,纪南送她回家,她刚坐上来,“哎呦”一声:“这什么啊?”
纪南扭头看,林婉手上拿着两盒老年保养品,是她本来要送去给费嘉年他爷爷的,提到楼上还没来得及放下,战争就爆发了,她一时忘了手里有东西,又给提了下来。
“送我朋友家老人的。”她松开安全带,“你在这儿等等,我上去一趟,十分钟就下来。”
九点了,不知道人家睡没睡。
纪南一路小跑着上去,到病房门口站定了深呼吸两下,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病房中还亮着灯,一室昏黄的灯光里,费嘉年躺在旁边的小床上,胸口扣着一本书,应该是看着看着睡着了。
也没怎么爱看书嘛,装,接着装。纪南腹诽。要睡就好好睡,这样真不怕着凉啊。
她把袋子放在床尾转身要走,脚步顿了顿,又转了回来,帮这人把被子盖好。退后两步,她仿佛画家审视自己的作品,一切妥当无虞,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
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关好。纪南是很心细的人,不愿吵醒病人和家属,特意抓着把手一点点放开,简直比做贼还小心。
脚步声远去,一室昏黄的灯光里,只剩下换气扇在嗡嗡作响。费嘉年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睫毛像蝴蝶翅膀扑闪,在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晚安
化验结果出得比想象中更早,费承章拿着良性的报告单大大松了一口气:三个五年计划看来还有希望。
久病床前无孝子,对于费建明来说,倒也不必太久。他只来了两天,第三天起就借口公司要开会,再也没来过医院,倒是何安平一直在信川住到老公公出院,开车把他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