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座位表。坐在那个位置的女生叫冯一多,是个偏科大王,历史政治地理名列前茅,物理化学却次次稀烂,偏还选了理科,也不知道家里怎么考虑的,他还想着过两天要去家访,因为忙家长会的事情,一直拖到现在。
高中时代的记忆随着风扇吱嘎声重新降临,费嘉年的脑袋被困惑填满:……纪南这么年轻,哪来一个读高中的小孩?
九门课一一讲过,家长会开到八点多也就正式结束了。学生家长一窝蜂地上去把班主任围了个严严实实,纪南本来还想跟老师套个近乎,一看场面比年终超市大促还热闹,果断拍拍屁股从后门溜走了。
坐在她的小破车里,纪南对着成绩单拍了张照发给妈妈。她立刻回电,语气轻松:“多多考得不错呀。”
冯蕾女士实行快乐教育,就算冯一多掉到全校倒数第二,她都能欢欣鼓舞地安慰自己:好歹还有人垫底呢。仿佛为了验证纪南对她的偏见,她又添了句:“你爸爸说多多暑假生病了没去上补习班,回头考落后一点很正常,之后赶上去就好了。”
纪昌海这个爸也不是省油的灯,对女儿很严苛,对外孙女却宽容得不行,多多淘成这样一半功劳都是他的。
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头发,纪南心想,要是爸爸看见她把头染成这样,又要骂她小流氓了。
“多多她们班主任是不是生孩子去啦,现在是谁当班主任?”
“物理老师。”纪南看着成绩单背面的电话号码,“这么年轻行吗?”
“费老师很厉害的,去年他教的两个班,物理是全年段第一第二呢。”
“费嘉年?”
“对啊。”冯蕾突然想起来了,“费老师好像也是一中毕业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吧?你认识吗?”
她妈看来是真不对小孩的学习上心。当初高三各种模考,从校考到区市级联考,费嘉年就没掉出过年段前五,这样的天才,冯蕾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家长会都开到哪去了。
“……高三的时候转学来我们班的,以前成绩挺好。”
冯蕾一听这话就来劲了,“纪南,你去跟他打个招呼嘛,照顾一下我们多多。”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巴结老师这套?”
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满,冯蕾好声好气地劝:“打个招呼而已。你最近手头紧吗?爸爸每个月都给多多的卡里打钱的,你不够花了跟她匀匀。”
“够的,你别操心了,我要开车,回头说吧。”
“那费老师……”
“我知道了。”纪南连哄带骗地挂断了她的电话。
风中有晚香玉的气味,花种在学校围墙里侧,香味却不依不饶地从车窗缝中挤进来。纪南踩下油门,车子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很勉强地动了起来。
纪南从大学起就不在家里住了,即便这两年回到信川工作,也坚持自己在外面租房过日子。为此纪昌海还怒骂她浪费钱,奈何她自己赚多少花多少,在外面喝西北风都比家里甜,他说了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