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你为人这般圆滑,这孩儿岂能向好。万一将来与你共同欺负我,我岂非孤苦伶仃。”虽说遽然揭发他勾陈帝君的本性会死得很难看。
“尔终是承认有偷窥我。”荀旸平日虽多为沉重寡言,但本质确是如她所言那般颇为圆滑。
他荀旸明面上是温文儒雅,而玄水真君明面上是笑脸如花,实情两人的内心皆是一头随时能把敌人撕咬至死的豺狼——他与玄水真君乃是同一国的,难怪彼此会相看生厌。
“不过是窥探过一回罢了,你不也逮住了么。”小气!那年她不过四万岁,终日想着要如何逮住这位司战战的小辫子,好作为仳离之用的把柄。
那时每当她提起退位让贤之事,每回皆是被荀旸以“不得空”打发过去。初时她颇为天真地以为他当真不得空,可随着日子渐长,她发现他除却留在黅霄宫批注公文,尚有与北极真皇下棋、骑射的日辰,终是明白所谓的“不得空”乃是针对仳离之事。
若她执意与他争论定必招来一句不痛不痒的“你倒言之凿凿,可有一纸凭证?”,需知当日两人乃是成着君子之约而非一纸凭证。如今细想,一切皆是在他勾陈帝君主宰之中!
翌日荀旸仍如往常那般在勾陈殿的书房内看书,说是看书,却不曾有翻页的动作。昨夜之事算不得圆满解决,不过是他当机立断打住罢了。元安阳虽是极为阔达,奈何也是个死心眼,她若要决绝乃是怎也拉不回来的。
飞鸿神君已身归混沌六万年之久,单柔终身这般诚然与非良策,若能说服她放下这桩旧情重新出发,他勾陈帝君也不妨当一回知心大哥。
“帝君今日颇为烦躁,不知是因着天嫔抑或是小帝后?” 荀旸与韩林神君忙着眼下的棋局,韩林神官恭敬地给他递来一盅清心火的茶汤,诚然此乃虚话,能牵扯到他神绪的从来只有小帝后。
“本帝君今日并无心情说笑。”荀旸闲闲地下了一枚黑曜石棋子。他成为帝君之前也很喜欢笑,因着那时的他正是大好年华,待得肩上的责任越发沉重,他笑的日辰便越来越少了。
他从未想过当帝君,成神成佛一切随缘,如今成了这西极真皇方知高处不胜寒。成了帝君,连情绪也不得轻易泄露,他就如只适合挂在墙上的字画那般,终日端着帝君该有的冷凛模样。
“依卑职所见,如今小帝后也不似从前那般终日以气帝君为乐了。为何还一脸不爽?”韩林神官和煦一笑,闻得佳人的封号,帝君笑得连虎牙也显露,这模样比他秉节持重的冷淡模样要稚气多了。
“昨夜又是一番争论不休。”他与她就如天雷地火般,从未见过“相濡以沫”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