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安说,她二年级就没上学了。
所以她那样渴望求他教她知识。仅仅只是九九乘法表这样的,最简单基础的算术。
他看她没干活的时候就紧紧握着窗栏,脸庞不知脏的贴在锈棍上。她总眺望着出小区的那条水泥路。更多时候是他看她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认真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
他想,或许是教她的九九乘法表。
她知道别人都骂她傻,她偏固执的以为是自己没读书的原因。
他好像懂了。
她这么认真的求学。她错无数次也不气馁,也不生闷气。就不知疲倦的一遍遍去背,直到真的明白,真到她会,真的终于记住。然后她渴求得到他的夸奖。
因为她想证明,她也是个正常人。
马春艳经常打骂她,都是他去上学所不知道的。
他看她跪在地上被人捏着耳朵狰狞着脸咒骂。他看马春艳拿衣架子疯狂扇她瘦弱的背,她苦着脸原地缩着手臂颤抖。
他看她被竹棍、拖鞋,手掌一次次施暴,听马春艳骂她傻、笨,还有更不堪入目的肮脏字眼,仿若她的存在是最恶心的耻辱。
她不哭不闹。只等马春艳打累了骂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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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掀开她那件丑陋单薄的黑色衣服。上面青青紫紫的棍棒虐痕,散乱的分布在她只有两个男人巴掌大小的腰背上。于是他看她的双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掐痕、拍痕,红肿里掺杂着紫色淤血。
触目惊心。
他不敢认真地再看,他沉默地拉下衣服把她遮好。
他给她一袋酸奶,让她喝。她就笑,她说谢谢哥哥。
于是他问她,疼吗?
她说,不疼。
为什么不出声。
因为他和她都明白,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
只有忍耐才能减少疼痛。对于暴力的沉默,从不是倔强,只是因为麻木。
倔强的人不疼。麻木的人只有疼。
他也懂了。为什么他的触摸对她来说毫不在意。她从不被幸福征召。
后来林凉完全康复。他让她把她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拿来看看,她听话的去拿了。
他看得极其认真,像雕刻生命。然后他关上,握着手里的本子。他深深看着眼前笑得可爱逐渐依赖他的宋轻轻。第一次在他眼中有了别样的情绪。
她有这么一副简笔画:一个小人,困在一个扭曲的方形里。她画不好正方形,所以线条扭曲。
他知道她在说:大家都当她是智障,却没有人真正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