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房间整齐而简洁。床头柜上是突兀的黑色灯盏,发着光。
地板上躺着几条金鱼,是被人用脚狠狠的踩在地上,□□碾压而死的。木地板上流着未干涸的鲜血,顺着路线滑落。
阳光明媚。
少年清晨的笑容含光,说话也如人畜无害般清雅,带着对不幸生物的惋惜。
“高嫂,我的几只金鱼好像被妹妹拿去玩了。然后...”他难过的低下眸子。“能麻烦你帮我去花鸟市场再买几只吗?谢谢。”
一切美好得令人心动。
☆、13
13
有时候真觉得他被医生剪断肚脐线时。他就死了。
林凉低着眸,神色淡然走在路上,腰脊的疼痛一阵一阵,像是一块石头咔吱咔吱的撞在皮骨上。
他的父亲立志望子成龙。他最爱的是众人的夸赞应和。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家长权威。
“林凉这孩子真乖,以后肯定做大事。”
乖?乖是因为不能反抗。他们喜欢的是最委屈的孩子。
“这孩子哪像我家孩子。他成绩又好待人又有礼貌从不去那种地方,我孩子要是有他一半,我就省心多了。”
“林凉长相又好,做事又聪明。真的是我瞧过最优秀的孩子。”
林威虚假地回他们。“哪里哪里。他还做得不够。”
不够倒是是真的。他离他的及格线永远有距离,他不可能听他嘴里说一句。
你努力了就是最棒的。
他永远只说:“林凉,你还要加把劲。”
不够。什么都不够。不到满分就是傻子、垃圾、不配活着。露出一点自我就是自私、张扬、不够宽容。他不配拥有童年。
别人表面上的言语成了爱慕虚荣的大人最爱的面具。他任他摆布。
他有一面袈裟。包裹他难以迸发的怨言,堆在某个角落里。蹲着一个阴森森、灰郁厌世的林凉。
他不爱钢琴。小时候哀求大人说能不能不要每天都练,他想出去玩一玩。被拒绝、谩骂,说他小小年纪就只知道玩。
他筋疲力尽的刷题看书。有一次烦躁爆发,撕纸扔书。他用棍子抽他,骂他造反,骂他是不是以后要当个罪犯?他说打他他才有记性。骂是记不住的。
其余人摔坏他最爱的唯一一个玩具。他怒视,那一刻真想杀死那个人。于是手抬起,推他倒地。他迎来父亲突然的一巴掌,他捂着脸颊发蒙。
他听他说:“你干什么?!他年纪比你小,你就不能让着他点。林凉,人要大度。”
他放下手,没有表情。他抬头看着他。
你看,这老东西居然是我的父亲。
他不再期待和争辩。因为知道结果。
林凉十七岁。同肆意冲动哭笑自我的少年格格不入。他对所有事物表现得只有一半热情。不痴也不厌,仿若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