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唇面变得润泽了一点。
宋酌担心他毛毛糙糙的,杯子会挂到他的输液管,于是起身把玻璃杯远远搁在沙发旁的矮桌上。
转身后,发现湛寻一直扭着头,软莹莹的视线跟在她身上,虚弱里透着警觉,仿佛她是个坏人。
她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我留宿在凭州,不走。”
“那我联系耿烽,让他送你去酒店。”他说。
“不用麻烦了,这里就挺好的啊。”宋酌往后一仰笑着说,支起手腕,往病床对面的休息室指了下,意思是自己睡那里,“正好你刚换了瓶药水,那我就先去睡一小会儿,等下再回来。”
说着,就倏地站起来,一边甩着有点僵硬的双臂,一边朝休息室走去。
话说到这份上,湛寻再也忍不住,准确地扣住她的手腕,说出的话像贴着她的耳廓在压抑地质问:
“宋酌,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叫我宋小姐了?”她想抽手,但发现抽不回,于是顺势在床上坐下,迎上他猜疑的目光,“你一生气,就露馅儿了知不知道?”
这话一出,等于当面将湛寻的心思戳破,他愣愣地失了声,片刻后才缓缓松开将她的手腕钳出红印的力道。紧绷的身体松塌,泄气般往侧边瞥开头。
“随你怎么想。”从喉咙里咕哝出句照旧不承认的话。
“我怎么想呀,你以为我会怎么想?”宋酌把手垂放在两腿间,圈了圈被攥疼的手腕,“我只是说你一生气就露馅儿,喊我宋酌,你怎么反应就这么大呢?”
语气在逗他,可他正恼得很,就听成了她在讥谑他,几乎是瞬间,他的眼皮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变了副图案,眼皮克制不住颤动,在缓解眼底的汹涌。
“好了好了,我不该逗你。”她一条腿屈着,坐得离他近了点,伸手绕到他背后,掌心搭在他的后颈,主动献上自己的肩膀,双手收拢抱住他的后背,拍了拍他,“你怎么这么爱哭?”
“是你,你仗着我喜欢你,就笑我。”他控诉时低低咽泣。本来就发着烧很难受,再哭几下真得缺氧了。
她忙说:“我没有笑你。”
话说完后,她的肩胛骨被咬了一口,一圈牙印的那种。手腕上的红印还没消呢,她条件反射要拂手推开他,但想到他如今完全不相信自己存留的心意,最后又蹙眉生忍下了那阵疼痛。
最后,宋酌确实留宿在了凭州,但不是在那间休息室,而是在与他同张床的枕边。
他已经打完了三瓶点滴,宋酌躺在他身边,黢黑的夜色很厚重,她浅浅的呼吸声微不可闻。他眨了眨眼,还是难以置信,最后探手摸到他的手心,才确信了点。
“我不会走的。”
宋酌反握住他的手,翻了个身面向他,把他的手臂侧枕在头下,整个人抱住他劲瘦的腰肢,宽松轻薄的病服贴在了她的手肘上,他应该能感受到那种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