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拿动吗?”女孩问。
明海笑了,这个重量,对他来说还是小意思。
虽然瘦小,但男人的力气,天生就比女人大很多。
“我觉得你长高了,”黄凛柔小声说,“还是鞋子高?好像真高了点。”
明海看了看她,老实道:“真高了。”
相视一笑,看着男孩走下一层楼,黄凛柔突然追下去问:“还疼吗?”
明海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姑娘是在说上次的事。见他没回答,黄凛柔以为很不得了。她顿时虚了,弱弱道:“还……还疼吗。”
这倒让明海手足无措了。一直以来,只有被打的份儿,哪有被问疼不疼的份儿?疼吗?他也不知道。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黄凛柔便不敢和男人太过接近。见明海沉默,心内更是重鼓乱捶。
让人家走就好了,没事瞎挑什么话题呢。
明海摇摇头,忽然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不疼。”他脱口道。
“我是想给你吃的,撞倒了你,拿饼干赔罪。谁知道就……”
“没关系。”明海安慰她。
阳光顺着走廊的窗格打进来,于男孩脸上形成分明的交界。明亮与阴影,在他的棱角下显得格外无关。
黄凛柔第一次注意他的眼睛,形状很漂亮,像把刀子。
刀是要出鞘的,她想。
***
高铁于次日十一点出发,新城的地理位置比老城偏北,车程将近三小时。
被赶走以后,白天上学,晚上睡楼洞。起初,是作业总被小流氓撕碎。后来,是睡觉被人摸醒。
辱骂、骚扰,比凶案现场更可怕。
黄凛柔回了“家”。
五百块钱,每天三个包子,她坚持了大半年。后来房子找到买主,她便被轰走,彻底无处可去。
那本是很好的一处学区房,因家中旧事,只好贱卖。
亲戚很好心地把黄凛柔应得的那一份交到她手上,于是2013年冬天,刚满十二岁的黄凛柔,独自背着黑挎包,拽着行李箱,离开了新城。
行李箱中,是以前妈妈给她做的衣服。夏天有连衣裙,冬天有棉袄。妈妈的手很巧,黄凛柔羡慕得很。
缝纫机太大,只好先寄放在亲戚家。“我找到住的地方就来拿。”黄凛柔哀求。
挎包里,是卖房分到的三万块钱。可没有房东愿意租房给她——毕竟,还是孩子。
直到遇见迟思。
迟思不是房东,只是租客。但了解黄凛柔的情况以后,便提出为她付房租,让她和自己同住。
“你不怕吗?”黄凛柔问。
“怕什么?”
“我是杀人犯的女儿。”黄凛柔说。“他们都说,我有变态的基因,以后也是个变态。”
迟思想了想,问:“‘他们’是谁?”
黄凛柔不知如何回应。
“‘他们’是‘他们’,‘他们’是‘别人’。”迟思蹲下身,一字一句对小女孩说。“‘别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彼时,黄凛柔还小。对于迟思所说的话,她一知半解。
“这是我全部的钱,姐姐,你帮我拿着吧。”
看着小女孩递上的黑挎包,迟思笑了。“小孩,这钱你要自己收好。天大地大,难免风吹雨打。将来,你会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