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秋夜里蟋蟀的鸣叫声显得格外清晰,回到屋里,池芯坐在轮椅上对着打开的窗发呆,池烬从背后给他披了条毛毯,看着他在光线下泛黄的发丝,“想什么呢?”
“娘说,沧都权贵云集,我们去了那里,什么都不是,也找不到好大夫。你真的觉得走这一趟,对我这破身子,会有什么改变吗?”
“我一定尽我所能。”
身子突然离开了轮椅,池芯啊了一声,池烬总是喜欢搞突然袭击,毫无预兆地把他从轮椅上抱起来,过了这么多次,他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池烬把他扛在肩膀上,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又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让你胡说,这是破身子吗?”
“本来就是。”
“哪怕我们求遍名医也不能带来什么好转,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身子。”
“油嘴滑舌。”
“那你看看,我是真心还是油嘴滑舌。”
“唔…”池芯新做好的六角宫灯挂在床头,替代了原先挂在那里的绢面八角宫灯,这次是竹丝编织的灯罩,掺了池烬手上血迹的竹丝被编了进去,成了渔舟唱晚图案里晕开的晚照霞光,罗帐里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宫灯随着床榻的晃动也轻轻摇晃着。
第二天,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池府门外,其中一辆是普通的马车,另一辆却是池烬这些日子找了人改造过。这马车比普通的马车要大了一圈,长度足以躺下一个人,马车的内部也确实有一半都打造成了供人躺卧的软榻,垫着多层包裹丝缎的棉垫,尽可能地减少马车颠簸带来的震感。
池长青还没消气不肯出现,只王氏和两人道了别。普通马车里装了池芯的轮椅和其他行李,再加上两个赶车的车娘,这天中午前,两辆马车离开了睆城。
考虑到池芯的身体状况,哪怕是兜远路绕道,池烬也尽量只走在城镇内穿行的道路,每日上午赶路一个半时辰后便找地方用饭,并要了房间让池芯午睡,起来再赶路走上一个半到两个时辰,实在没有住店的地方,才在马车里休息。
就这样,足足走了近两个月,才来到了沧都。
“我们可能会在这里留的时间长一些,就不住客栈了。”池烬将马车里的池芯抱了出来,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这么长时间的车马劳顿还是让池芯不可避免地消瘦了一些。“来看看我找好的住处。”
一直到用完一顿很和他胃口的午膳,然后被安顿在点着好闻熏香的房间里,坐在舒适的床上,池芯才发现,她不止是找了一个不算小的宅子,而且宅内的下人行事井然有序,安排妥帖,根本不像是临时找来的。疑问有很多,但池芯很累,也很困,他歪在床上,睡着了过去,池烬替他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