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以前她们都要等饭菜倒在了垃圾堆里才许我们去动。”

祈怜举高了灯笼,这才发现,那个女人的左脸上刺着一个字,那个从棉絮里勉勉强强探出身子的瘦弱男人,脸上也刺着一个字。

祈怜一惊,另一只手抓紧了木条,这些人都受过黥刑,不会是强盗吧?

他心里发毛,那女人没再说话,她只是托着那个男人的身子,一点点喂他吃东西。

许久,祈怜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他好像病了,你没钱抓药吗?”

那女人转过了头,祈怜这才看清,她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刺上的字让她那本就风霜满面的脸更显得有些可怕,两条厚重的眉毛凛冽得让他打哆嗦,怎么看都还是像强盗。

“看到了吗?”她指了指脸上。

废话,他又不是瞎子,“看到了。”

“没有人会请我们干活的。”

那男人吃了没多少东西就摇头不再用,整个身子都缩回了棉絮里面,“妻主,我好冷。”

那女人放下碗,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虽然夜色很暗,祈怜还是就着灯笼看见她开始打赤膊,他吓得转过了身,在身上摸了摸,才想起来他自己现在都是贱籍,在迎客居里白干活,半分工钱都没有,身上哪里来的钱。

祈怜慢慢悠悠晃回去的时候,那几个女人也都散了,木桶里的剩菜倒是都被解决了,他挑着空桶回到迎客居,刚好掌柜的监工完毕,一眼见到他,“怎么去倒个垃圾要这么久?”

“这么重,你来挑挑试试。”

“还敢顶嘴。”

“就顶了怎么样?”

祈怜干脆不理她,晚饭就给他吃了两个肉馒头,小人。他恨恨地想着,突然想起那些睡在木棚里的人,莫名叹了口气,泄气的坐在厨房前的石墩上。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从未曾珍惜过以前的日子。

***

接连好几天,祈怜都挑着木桶去倒剩菜。

慢慢的,白日里收剩菜的时候他不再把什么都混在一起,小半只鸡,只咬了一口的狮子头丢一个桶里,各种骨头还有厨房里擦桌子丢掉的烂抹布放另一只。

他以为那些女人不会发现的,可是那天那个女人带着碗回去给她的小花的时候经过他旁边,他分明听到了一声谢谢。

唉。祈怜最近一直在叹气,心里默念,他是没天良的祈怜公子,他没良心的,没有的。

念了半天,好受多了,他挑着木桶回去,沾床就睡着了,明早三更就得起来,真是的,鸡都还没叫。

***

“你看什么看?你没见过我?”

那女人还是穿着一身布衫,真是手里维持着倒酒的姿势,瞪眼看着他,然后,酒杯里的酒水溢出来,在桌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