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狭小书房的榻上,也安放着一床被褥。

那灰衣布衫女人绕进胡同,朝着紧闭的院门走去,尚未走到,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双小巧的白布鞋踏出了门槛,紧接着是身着白布衫的男子。

双手端着木盆,袖子微微撩起了一圈,他低着眉眼没有看见她,一手托着木盆靠在胸口稳住,另一手去拉门。

那木盆不轻,他本就没什么力气,手里一晃,眼看那木盆就要翻倒,一双手突然间出现在他身前,接过那木盆,不正经的调笑声音几乎是同时在耳畔响起,“小亲亲自己去河边洗衣服呐,这可不行,就你这样子,万一被人调戏了怎么办?”

男子仰起头来,睁圆了一双妙目,一手叉腰,“我今早说了什么时辰回来?”

“申时。”

“现在什么时辰?”

“申时。”

“是申时三刻。”

女人哦了一声,男人伸出手指戳在她肩窝,只觉得自己手指生疼,只得放弃,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去把衣服洗了。”

女人挑了挑眉,不过眉眼还是被覆盖在发丝下没人看得见,她伸出手翻了一遍木盆里的衣物,一如既往,缺了他的贴身小衣,她勾了勾唇,“遵旨。”

男人一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别乱说,被人听见了无端生些是非出来。”

唇上温热的触觉让女人的眉峰越加上扬,她唇舌动了动,男人吓得松开手跳退了好几步,涨红了脸,一甩袖子转身就进了院门,砰得一声,门就被重重砸上。

“苏离峯,没洗完衣服你别回来。”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没好气地传出来,女人端着木盆站在院门前,恰好一阵风吹过,撩起了她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双邪魅入骨的凤眼,眉梢眼角莫不阴肆,让人不敢逼视。

***

初春已至,天气还是有些忽冷忽热地变换着,出门在外,公子们身边的小侍总是带着薄棉外衣,轻绒小夹袄,或是一件大披风。

小门小户的可就没这些讲究了,不过就是个男人,冷着点热着点有谁会管。

不过就在那糕点铺子前仔仔细细挑着点心的男子,一头乌云秀发如水一般垂落,即使只是用木钗挽了一个已婚男子的发髻,身上也仅仅穿着一件素雅至极的白布衫,依旧掩不住他与这市井之地不甚搭调的姿容。

他挑得全神贯注,“老板,叉烧酥里头搁得是猪肉?”

“这个是自然。”

“哦,那就行。”

“怎么?”

“没事,我家妻主吃不得鸡肉。”

他又转身去挑甜糕,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对年轻的妻夫经过,那夫君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娇娇弱弱,身上披着艳黄色的锦缎披风,脖子里还围着白色的斜襟围巾,身边的俊美女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细看来,不难发现他的小腹已经有些稍稍隆起。

“袁轻卿。”那夫君小声轻唤。

手里的甜糕啪得一声落在地上,那老板叫了起来,“哎呀,这我可得算到你的账里去。”

好半晌,袁轻卿浅笑着回过身来福了福身,“大世女,世女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