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菜还没上齐,一个三十开外的女人终于掀袍而起,走到桌前双手抱拳,“陆大夫,叨扰了。”

“师傅,她认得你哎。”

“吃你的。”

“哦。”陆夭乖乖低下头去,还是偷眼打量那女人,看打扮锦衣华服,该是出自有钱人家,“不瞒陆大夫,在下钱缪,杭州府人氏,家父身染重病,日前我打听到陆大夫入了杭州府,料想陆大夫该会上西湖,便在此等候,恳请陆大夫前往医治,在下已备下千两诊金。”

“黄金?”陆夭抬起脑袋来,大眼盯着钱缪,钱缪愣了愣,“是,是白银。”

“是白银她肯定不会去。”他摇着头,钱缪又道,“在下尚有一件祖传的金缕玉衣,若是陆大夫医治好了家父,也作为诊金一并。”

“令堂是府中内眷,请我过府诊治不会惹人闲话吗?”陆九阴抿了口酒,陆夭满脸不解,“师傅,你在帝都进那些多公子闺房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要避嫌?”

“陆夭夭。”陆九阴放下了酒杯,剑眉上挑。

“我叫陆夭。”

“人命关天,又怎可顾忌这些虚礼,陆大夫,恳请前往医治家父,钱缪不甚感激。”

陆九阴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行了,楼下等着。”

钱缪面露喜色,躬身作了一个大大的揖,带着两个侍从下了楼,陆夭一手抓着叫花鸡的鸡腿,舔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含糊不清道,“师傅,你都不问她爹得了什么病?”

“杭州府姓钱的人家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会有金缕玉衣的,只可能有一家。我若不去,要想离开杭州,只怕也不容易。”

“那你要是医不好怎么办?”

陆九阴低眉看了眼他嘴角沾满的油腻,眉峰微转,“那就把你留下来抵债,我自己回帝都。”

“师傅,你说笑,的吧?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夭夭,你见过哪个徒弟会一直跟着师傅吗?徒弟大了,就该自立门户。”

“可我不想自立门户啊,我呆在广陵堂不好吗?”

“然后呢?”

“还有然后?”

“你到了年纪,不该嫁人吗?”陆九阴低眉看着他,他咬着筷子想了半晌,长这么大,他的梦想就是把陆九阴的医术都学完,他是师傅唯一的徒弟,将来自然要继承广陵堂,将广陵堂发扬光大,还真没想过这个嫁人不嫁人的问题。“师傅,你要给我找妻主吗?”

陆九阴右手捏着酒杯,发出一阵指腹和酒杯紧紧摩擦的唧唧声,“怎么,你很想嫁?”

“没有啊。”

“可那是早晚的。”

“师傅。”陆夭突然叫了她一声,大眼有些雾蒙蒙地盯着她,一手还抓着鸡腿,嘴上的油腻也没擦去,看了会大眼有些眯了眯,脑袋歪向另一边还是盯着她,陆九阴手还捏着酒杯,掌心间却连汗都握了出来,他突然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